张老爷见状,心里不舒服,却没发作,开始变着法子劝他喝酒,都被他挡了回去。
直到张老爷自己都喝醉了,七水一口都没动。他把人丢去榻上,转身的时候还被不省人事的张老爷拽住手腕。
张老爷嘴里喊着美人,手上不肯松劲,七水费了些劲才挣脱,手都被捏红了。
他揉着手腕,站在楼梯间看大堂的热闹。各种各样的客人,在这里都露出贪婪的一面,不知道出去之后又会换上哪副虚伪的面具。
七水的目光停在大门口,有个人撑着伞站在那里,挡住了脖子以上,但他熟悉得很。红妈喜笑颜开的跟她讲话,末了,把她拉了进来。
傅泠收了伞,抖落上面的雨水,刚走进大厅,就抬头看向楼上,和七水的眼睛对上。
她扬了扬嘴角,伸手拽住前面的红妈,跟她说了几句话,红妈抬头看见七水,立马点头,又去大门口揽客。
看见傅泠上了楼,七水走在前头,故意给她留了门。傅泠进来后,顺手带上门,身上还带着雨水的湿气。
见七水没说话直接去屏风后洗澡了,她自己躺去先前七水坐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她去翻驿站墙的时候,魏梓焕的窗前也有一把躺椅,但她没见他在那里坐过,一般都是她霸占着。他就搬个凳子坐在旁边,轻轻的晃着躺椅,笑着听她讲些乱七八糟的。
明明屏风后的水声比雨声大多了,但她耳边全是雨声。七水出来,看到她望着窗外发呆,走到柜子那里拿出两壶酒,递给她。
傅泠摇摇头,“明天还有事,不喝了。”
七水“哦”了一声,又放了回去,她问道,“最近遇到麻烦了吗?阿堰说你跟他问过我。”
七水坐在榻上,擦拭湿发,缓缓开口,“也不算什么麻烦,已经解决了。 你最近很忙吗?”
她靠在椅子上,始终背对着七水,“嗯,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
七水看了几眼她的背影,状似不经意的提起,“我听说,天贶节的时候你就回来了?”
傅泠,“嗯。”
七水,“我去买平安符的时候,听到老板说那日你身边有个很好看的男子。”
他犹豫了一会,才问道,“比我还好看吗?”
傅泠转过脸认真看了看他的五官,又转回去,“嗯,他是比你好看很多。”
“这样啊。”七水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傅泠听闻堰说的时候,以为七水遇上麻烦了,才来看他。见他没事,伸了个懒腰,起身说道,“要是有什么麻烦,直接跟基地门口的士兵说,别担心我不会管。既然之前我说过会尽力帮你,就一定会。”
七水点点头,傅泠看他情绪不好,以为是应付那些客人疲惫了,说了句早点休息,开门离去。
七水从柜子里取出一瓶酒,披上毯子坐在窗前,看到傅泠从大门离去的身影,往嘴里倒了口酒。
以前他是军妓。没错,男子也被抓去当了军妓。那时他的生活暗无天日,每天都想死,又想活下去。那日,他被几个留营的士兵绑着轮流发泄兽欲,下身早已撕裂出血了。傅泠突然一把银枪杀进营地,那几个士兵被她刺死。
那支军队输了,输给了傅泠。傅泠看着一丝不挂,下身撕裂,奄奄一息的男人,问他要不要帮他结束生命。他想了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摇头,就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他躺在温暖的榻上。
他知道他得救了,丰德把他的伤养好之后,傅泠第一次来看他,他脸上虽然还有伤,但傅泠还是望着他的脸说你长得有点好看。傅泠从没问过他的过往,只说他想活她就救。
因为从傅泠接手到那支军队全灭只用了七天,因为水生生不息,所以她喊他七水。
七水不愿意呆在军队里,傅泠把他带去城中,问他想住哪。七水说要去青楼,反正他已经是破罐了,傅泠虽然诧异但仍然尊重他的想法,将他托付给红妈,只让他卖艺不让他卖身。红妈脑子精就提出了天价过夜钱,果然没人出得起。
七水生得不错,很多人都垂涎他的脸蛋和身子,身价越来越高。傅泠会来看他,问他有没有麻烦。有人看到傅泠进出他这里,就传谣言说傅泠在烟花之地失了身子。她懒得解释,任由他们越传越离谱。
可七水明白,她从没有贪图过一时爽快,她仍然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只是名声臭了。救下七水,也是因为可怜他,想帮他完成活下去的愿望。
雨下的有些大,都飘了进来。七水手上的酒壶也空了,他起身关窗,躺回榻上,把整个人裹进被褥里,困意袭来,他感慨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傅泠顶着越下越大的雨回了府里,裤脚都湿了。她脱去裤子,杏姨帮她点起安神香。
傅泠翻身上榻,深吸一口那香味,问道,“杏姨,这是什么香?我以前没闻过。”
杏姨吹熄了火苗,说道,“这是前阵子香铺里新到的,我买来试试。你不是说又做梦了吗?”
和魏梓焕身上的沉香味有点像,但没他的柔和。
傅泠躺下,闻着那阵味道睡去。梦里多了个日思夜想的人。第二天醒来时,她还楞了一下。
穿好衣服出门,外面下着毛毛雨。闻堰在城楼上生了一盆火,烤着湿了的裤腿。看到她身上细密的雨珠,拉她过来一起烤。
闻堰,“怎么不打把伞?湿漉漉的难受着。”
傅泠,“我看着没多大,差不多就走吧。”
闻堰“哦”了一声,没动,“今天我们不用去巡逻了。师父和萧叔已经去了,他们说回来的时候给我们带玉米烤着吃。”
这种天气傅泠也没再出去瞎晃,跟闻堰缩在城楼,厉青棠找了袋红薯,丢进火盆子里烤,和城楼上站岗的士兵一起分着吃了。
南边下秋雨,北边刮着风。玉阳城里,路边的落叶被卷起,街上卖着热乎的大饼,有人边等大饼边往太守府门口偷瞧。
太守府外围了许多士兵,李文杰站在大门口,冷眼瞧着,“融景大人已经搜了这么久,结果什么也没搜出来。现在是打算严刑逼供了吗?”
融景紧绷着一张脸,说道,“李太守,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这般不配合,岂非心虚吗?”
李文杰冷哼一声,“我李文杰问心无愧,你的人把我府底都快翻了个遍,如今没有证据,就将莫须有的罪名安插在我头上,岂非你们急于让我让出这太守的位子?”
融景不欲跟他逞口舌之快,一声令下,几个士兵冲上去压住他。
“李文杰,违抗皇后旨意,压回帝都,交给娘娘处置。”
“你说,要将他带回帝都?那本王这玉阳城,你又想让谁来管?”
融景脸色一僵,循声望去,魏梓焕从容的站在那儿,他身后涌出一批士兵,与他的人两两相对。
魏梓焕眸如寒冰,泄出一丝狠戾,“还是你更想越过本王直接掌管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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