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矿上会计说账上没钱,只能结一半,还有一半开年后再结。后来又说因为当初工人们闹罢工影响了产量,其实是耽误了原计的计划时间,厂上要赔付一大笔款,要从工人的薪水里扣。工人们闹了几回堵到工办公室门口要说法,会计又改口说一切还在和老板沟通协商,是大老板那里还没有批款到矿上,他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欠着的薪水一直从年前拖到年后,总说着过几天,再过几天,但从来没真的见到钱的孩子,说法也是一天一变。工人们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不是老板没有钱,而是老板在报复,在耍弄他们。

当初有多硬气的要求涨薪,现在工人们就有多卑微的期待矿上老板能大发慈悲,还清他们的血汗钱。抱着能结清工资的侥幸心理,工人们拿着只有原本一半的薪水还要每天上工,不敢疏忽,不敢离矿,久而久之工人们之间开始抱怨与后悔。想着如果不是当初脑门儿一热要求涨薪,也不至于现在连原本一天一百的薪水都拿不到。

有矛盾,就会需要宣泄,有不满,就会需要爆发。而这一切的出口,最终归落到李道义的身上,作为当初要求涨薪与罢工的组织与号召者,他从当初的“英雄”,渐渐成了工人们报怨的“祸害”。

青山村本村的人或许还念着旧情,稍好一些,能耐得住性子。而其他几个村里的工作则直接数次找上门要李道义给个说法,拿出解决办法,怎么把大家伙儿该拿的钱给弄回来。

有好处时,个个蜂拥而上,也没有被强迫。出了意外,就要转移矛盾,急于找到一个人背锅。这其实是很不公平也很不地道的做法,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但在利益面前没人在乎卑鄙与否,全都将矛头指向李道义。

一个人的声音是卑鄙,几百个人一起的声音,那就像是成了正义。最后李道义不得不承担起讨薪的重担,一遍一遍地往返于工棚与矿厂会计办公室。

后来大约是实在于心不忍,又或是真的被烦怕了,会计跟李道义交了个实底儿。去年出的货也根本没半点问题,矿上不差钱,差的是老板的点头同意高抬贵手,不计前嫌,放他们这些小喽啰一马。

李道义去找矿上的老板,老板也是无奈,不得不说了实话,自己名义上是老板其实也就名义是代持这个矿,一年从真正的大老板那儿分点红利钱罢了。而他们所在的矿厂真正的老板,或者说汾阳县绝大多数的矿厂真正的幕后老板,其实都是汉阳首富梅万财。

名义上,梅万财做着正经生意,开超市,建养殖厂,赚了钱就修路捐学校,是大富大善的人。实际上,梅万财真正赚钱的项目还是大大小小的矿厂。只不过这些矿太多了,很多都安全作业环境不达标,或者又多多少少环保不达标,他不想沾上不好的评价,就找了些人帮自己名义上代持打理。

矿上小老板与李道义算是老相识,也知道他现处境困难,几杯酒下肚后就点拨李道义。说欠工人人的那点工资,还不够梅大老板别墅里一个卧室的装修费,但老老板是县里的首富,政商两道都响当当的人物,谁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却居然能被一帮矿工威胁。梅万财就是心里不舒服,觉得掉了价,只要李道义去认错道歉给足梅万财面子,这坎也就指缝里漏一漏风的小事儿,便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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