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很少能赶上变化,曾昭仪一句“再看吧”就是。

随后大半个月里,李乐把时间泡在了方家园的小院儿。

干的活包括,但不限于,整修院子杂物,收拾花架葫芦藤小菜圃,清理书籍字画和收藏器物,喂鸽子喂猫喂金鱼。

给鸽子做饲料,做鱼食。搭手帮忙做鸽哨,鸟笼,鱼竿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有时候,老头儿逛潘家园,逛大鞍胡同、西直门的鸟市鱼市,李乐就当跟班儿小力巴,把买来的喂鸽子的高粱玉米小米什么的,扛回小院。

李乐嘴馋,也时不时撺掇老头儿带着去吃好吃的。

燕京城里叫得上的名字的,差不多都吃了个遍,而且有老爷子领路,永远不会踩坑。

吃得惯吃不惯的,都是李乐掏钱,老头说了几句,依然不改,也就随他去了。

后来老头看李乐字写的还行,说了句“不能只玩儿”,又把一些零碎的写写画画的活计扔给李乐。

三伏天里,酷暑难当。小院里电线太细,带不起大家电,空调也就无从谈起。

李乐也学会了光膀子,肩上搭条湿毛巾,和穿着大背心的老头一人一边,趴在大案上操着笔头。

“老爷子,您看这个画的对不对。”

李乐把线描的一张供案捏起来,递到对面。

“嗯,是这个意思。成,就这么画。”老头接过来瞅了眼。“不过,你自己说的倒是对,没什么画画的天赋。”

“嘿,我妈说了,我要是学画画,甭管西洋的还是国画,顶多就一个画匠的水平。”

“以后啊,书匠、画匠越来越多喽。”

“咋?”

“凡古至今之书画名家,无不先是极优秀的文人。小则文以化人,大则文成天下。没有文化的支撑,字画只是求技,而无法从心。”

“四书五经?诗词歌赋?”

“新时代有新时代的文化标准,读莎士比亚、狄更斯、王尔德的,未必不能写出好字。”

袁诠悠端着两个茶缸,放到案头,“别聊了,酸梅汤,酸梅汤。”

“袁奶奶,哪个是我的?”

“这杯,冰镇的。”

“嘿嘿,倒是羡慕你们这些小孩儿,肠胃好,我是喝不得了。”老头笑道。

“人老不以筋骨为能,您就按着养生的来,长命百岁,其乐无穷。”李乐端起茶缸,喝了一大口,一个激灵。

“这倒是实话。”

老头喝完一抹嘴,“走,去厨房,教你做鱼。”

不论前世后世,李乐是不做饭的。

不过在王士乡老爷子这儿,倒是开始仔细跟着学。

老爷子做菜手艺极好,却从来不买那些价格昂贵的东西。

也擅长买菜,挑的菜,既新鲜又便宜,而且味道对。

李乐跟着去过几趟菜场,挑挑拣拣间,倒也学了不少诀窍和讲究。

来这里几天,李乐从打下手剥葱剥蒜,逐渐也能拿着菜刀比划几下。

前两天,李乐从串门的人那听了一嘴,说老爷子做得鳜鱼异常美味。

就一大早跑去菜场买了,拎回小院,点名要学。

老爷子也乐得教,一老一小在厨房忙活起来。

吃完饭,和老头老太太闲扯了几句什么是信息时代,什么是人工智能,倒是把老头唬的一愣一愣的。

“老爷子,袁奶奶,我大后天就回长安,明天就不来了啊!”

李乐嘟囔一句。

这些天在这里,见到不少人,着名的,知名的,无名的。听到不少事,上至朝堂,下至升斗小民。

李乐总是安静呆在一旁,干些端茶倒水的活。除非有人问,很少言语。

老两口交友凭心,也不是喜欢高谈阔论的人。于是对李乐这种性子,很有些喜欢。

听到这么说,稍有些失落。

自家儿孙,都有事忙,家里鲜有这样的大孩子在眼前晃来晃去。

老爷子放下蒲扇,回屋里又出来,递给李乐一个玩意儿。

接过来一瞧,一只三条腿,竹雕的蛤蟆。

“拿去玩儿。”

“咋?老爷子,您咋不把那个清代的蛤蟆给我?”

“君子绝不给自己所好,那个你就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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