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省三接过来打开细看,里头第一个露出的就是渔刀,加藤兄弟的照片亦是意外之喜。他点点头,似是心底落下的石头。“妥了,他插翅也难飞。”刘省三小心又小心地妥善收好,脸上颜色总算好看了些。
“你小子算是有功,我且原谅你这回利用我对付日本人,交了罚金就赶紧滚蛋,再有下次看我还买不买你的账。”他手指点着晁荃如鼻尖数落。
对方却好似并不关心自己能不能脱身。“诶,您愿不愿放我是其次,但找个机会让我跟那个薛邑聊一聊才是最重要的。”
刘省三倒吸一口气,眉梢刚刚放平又竖起。“嘶,我说你怎的蹬鼻子上脸呢?人都抓了,你还有什么没弄明白的?你这是让我徇私,我这里没这个规矩。”
“真相还缺了一角,而且我觉得薛邑的姐姐薛新儿的死还有些问题。”他和张八两在薛邑身上和随身包袱里并没找到信笺的下落,谜底上覆盖的薄纱还没揭开。
“有问题我自己会审,你不必插手,犯人既然进了牢房,就不得随意见人。”刘省三杠头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张八两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插嘴道:“他的意思是让你把他和薛邑关在一处待着。”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他实是摸不透,也处不习惯。
这话倒是点醒了刘省三。确实,让二人同处一室也并非不可,毕竟眼下晁荃如也捆着,算半个囚犯。
刘省三摸摸扎手的胡茬,约法三章后,最终认可了这个办法。
三人回到潍县街派出所,装作刘省三仍在气头的模样,把晁荃如送进了那间牢房。虽说演技拙劣,但糊弄本就对局势不清不楚的薛邑是绰绰有余了。
做戏做全,巡警们把晁荃如全身搜了个精光,正经用锁链铐了,外加头上的伤,通红的眼,显得十分狼狈。
见他进来,坐在牢中一角的薛邑科科地笑了。毕竟晁荃如是在他眼前被抓的,对此情景他倒是没有半分怀疑。
晁荃如故意低着头没说话,他知道自己就算一直沉默,薛邑也会先开口。以他的性子,绝不会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嘲弄抓住他的晁荃如。
果不其然,心里没数过三下,就听角落里那人憋不住了。
“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这就是你说的‘自己人’?”末了又接着笑。
“他不算。”晁荃如故意咬着牙,一副忿恨的模样,“一会儿家里人就来赎我,你先担心自己吧。”
“我?”薛邑笑得锐利,“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横竖不过一条命,早点投胎早做人,免得我姐等我。”
晁荃如并不买账,故意挑着刺头的话讲。
“你把她肚里孩子的爹送下去陪她,一个不够还多送一个,人家阖家团圆,她还会等你吗?”
这话一出果然点着了薛邑,他蹭地跳起扑上来。
“闭上你的狗臭嘴!”
且不说薛邑有锁链铐着,即便他手脚自在眼下也不是晁荃如的对手。只见后者撩腿一脚就穿了他心窝,疼得他滚落在地直往外干呕。
“劝你省点儿力气,这牢里可没有让你耍阴招的东西。”
晁荃如席地稳坐,端有几分高手的架势,可惜对方是个不听劝的,一门心思只想跟他撞个鱼死网破。
薛邑忍着苦楚直起身子又朝他扑来。这回晁荃如倒是没下狠手,四两拨千斤地把他拨弄到一旁,来来回回几十个回合,看他空耗力气。
许是终于爬不起来了,薛邑只管喘着,瘫在一旁动也不动。眼睛倒是不认输,直钉在晁荃如身上,若那是刀,早已捅烂他全身上下每一处好肉。
“还挺有毅力,可惜用错了地方。”晁荃如不紧不慢地说,“我知你对你姐姐薛新儿的用心,也不怀疑你们姐弟情深,你想为姐姐报仇的心思我能理解,只是没用对方式。”
薛邑本不愿再多说一句话,但晁荃如此时态度缓和,且句句说进了他心里,令他忍不住答应。
“除了一刀刀宰了他们,还有什么好办法?”
“可多了,”晁荃如轻笑,“我经手过很多案子,那些个五花八门的法子让人瞠目结舌。是你太心急没了解透彻就匆匆下手,连到底是哪个加藤害了你姐姐都没搞清楚。说到底,害你姐姐的到底是不是加藤兄弟俩中的一个我都有所怀疑。”
“怎的不是了?”薛邑凤眼一瞪,“我姐在信里写得清清楚楚!”
“信?”晁荃如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心里铮铮打鼓,“你莫要信口胡诌,日本人把你住处掀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到什么信,我瞧得明白。”
薛邑满脸讥讽,道:“信早让我烧了,他们能找到个屁。”
“烧了?”这个回答超乎晁荃如的预判,致使他有些许表情失控,一丝惊诧流露出来。
薛邑冷哼一声,虽享受此刻晁荃如的诧异,但信笺似是他不想提起的话题,便紧闭嘴巴不再言语了。直到晁荃如被家里人赎出离开牢房,都没能再撬开对方的牙关,打探到一星半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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