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这黑野鹤换了一身八卦黄道袍,头戴鹤道冠,手拿一个乾坤子午盘,一个铜铃铛,一把山水剑,一面八卦镜,一副山水画背在身后,随了这母梁省和个房牙子在这城里又房的地方到处乱看,那母梁省看中一户正对大衢,人来平繁的繁华所在处,黑野鹤道此处虽然地处通逵之所,是个狱典史留下的产业,外看着虽是富贵地下没什么风脉却是个地贫之处,再说大官人是回故乡光耀门楣的,住个司理大狱的不是好兆头,不适合大官人,那母梁省听了也就打住了,还是到处乱撞,那母梁省又看中抱卜寺旁边一户幽静所在,那黑野鹤又道,庙前贫,庙后富,如在那庙的左右更是不好,不是鳏就是孤,那供奉圣灵的所在,那是我等凡人敢犯之处,任你资产填海,银钱堆山,全部与你耗尽,说道你看此处主人就是前车之鉴,看了几处不是说此屋有病丁,就是破败不聚财,句句都说在那母梁省的心窝上,那房牙子把个黑野鹤恨的打牙巴骨,你道那黑野鹤甚都选不中用哩,原是那刑谷克和黑野鹤有个不对付的小毛病,刑谷克为人不甚小意,那日黑野鹤去刑谷克处买了尾大鱼,他看那小鱼鲜美拿回去做汤也是一绝,想着馋虫在嘴里都开花了,买了那大鱼后,硬是要刑谷克与他搭上两条小鱼,说是别处买鱼都要搭上两条小的,况我买了你这般大一尾鱼,那刑谷克道,黑法师,你看见这鱼儿小,是我爷俩花了几晚才得这些,这不是普通的小鱼儿哩,这是那白鯈苏鱼哩,拿来熬鱼粥放上几颗晒干的蕈子最为鲜美无比,又是最为难打,性子又急,不多久就要死去哩,你看那旁边翻身的那几只小的,就是急死的哩,就是这死的也是要二十个钱一只哩,算下比这大鱼金贵哩,这个倒是没法承欢你哩,那刑谷克说了这么些原本是想指望着黑野鹤买两只回去熬粥,哪知这黑野鹤听了更是馋涎欲滴,硬是要刑谷克给他两条,刑谷克也是硬是不给,两个人在那大街上争吵起来,那黑野鹤把刑谷克装鱼的瓮子掀翻,那鱼跑的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一哄抢的个精光,刑谷克看几天的功夫白费了,夺起了黑野鹤手上用荷叶包好的一尾大鱼,往那黑野鹤脸上扔将过去,正好打在那生天报疮的脸上,把个狗皮膏药挦将下来,露出了指头大小一个洞,里面筋肉可见,哪有什么天眼,那看热闹的人都跑过来看他那脸,黑野鹤面上挂不住,捡起那狗皮膏药往天报疮上从新粘上去,一溜烟跑了,留下一群看热闹笑话他的男子妇人,自打这后那黑野鹤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报复这刑谷克,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一直搁下了,成了这黑野鹤的心病一块,遇见这母梁省就是他的使处,银子也得了,还除去他一块心病。
刑谷克的家后面正好有一家大户人家,由于各种原因不在本处谋生,找了房牙子把房子放将出去,去了外省了,黑野鹤带着房牙子和母梁省引到那户大户人家门口,一惊一乍的说道哎呀呀,了不得了,此处名堂容万马,对准水口,有华表,龟蛇,印在日月,在此处安家不是子女贤孝,就是后人更是发富,发家,更甚坐在那堂案上说话之人,那母梁省本来不甚喜欢此处和那房屋,听了黑野鹤这一番吹嘘立马觉得这处又合他心,又合他意,那周围的景子不甚好,也觉的是美如画堂一般了,那黑野鹤又道,这房屋前面有户打鱼治家的,话头还没下口,那母梁省一听打鱼的说道,莫非是缘分,果然是大师,不瞒大师,在下未发迹之前也是个打鱼的,那黑野鹤早把母梁省的前世今生打听个明白,就是张开渔网等他这句话了,干他这一行的不把个身家打听明白,说出的话是没啥根据的,好叫人说他神,那黑野鹤开口道,非也,这打鱼家风水更是好的出奇,青龙伏案,两耳插天,如把宗族灵位放入此地,后代必将要出王侯将相,况且这打鱼的和大官人穷遇时节做的是同一门营生,是要冲着大官人的,要想富贵百年,必定要把这打鱼的安放别处去,这母梁省听了觉得头头是道,当天就交付了一部分银子买下那刑谷克后面那户大家,又问房牙子这刑谷克是何人,和时间回来他要买下这两间屋子,稍微改下做宗庙放牌位,黑野鹤告知母梁省刑谷克家里的情况,说是要每天申时时回家,差不多戌时又要出去扑鱼去,母梁省与了黑野鹤说好的二两银子,有单独赏给他了八百个钱,在燕子楼招待了一桌晌午饭,两人做了别。
这母梁省想要用四十两的价格买下这刑谷克的两间房,这穷人一旦富贵,加上品行又不甚端方,这刻薄的念头就开始滋生了,他想到一个穷打鱼的给这四十俩足够,且让他去别处寻去,就在附近找了个茶肆专等刑谷克,约摸快到申时的时刻,刑谷克回到家下,忙忙汇了帐,去了刑谷克家下,敲了门,问道是卖鱼家吗,刑谷克的父亲听见外面有人男子声音,要媳妇子带了孙女去下屋子回避,自己去给开了门,询问母梁省是否要买鱼,说今日鱼已全数发完,还请明日再来,母梁省道,不是买鱼的,有事情与你商量,还是去屋内说去,大胎胎的走进去,一屁股坐下,那刑谷克正在院子里打理渔网,母梁省道,你就是那个打鱼的刑谷克是不,刑谷克道,是,有甚事情赐教,母梁省道,也不是甚大事,我原也是这华阳县人士,最初还是和你同为打鱼的,近年来做个些小生意,得了些钱财,买了你那后面一所大屋,要把你这两间屋子买下做宗祠,先今与你四十俩纹银,你带着你家里人去别处在寻一处,与我方便,刑谷克道,大官人在下在这住了好些年成了,与这屋有了感情,这一大家子人,甚能说走就走,哪里有个住脚处,你这是和我顽笑哩,母梁省道,绝不是顽笑,你要是嫌少在加些银子也不是不行的,你这两间小屋建成也不过三十两左右,我先今在于你五十俩,你净得二十两这天下哪有这等好事情,刑谷克道,大官人哩,这不是银子的问题,是这离我扑鱼的地方大为近便,这地方又是旺我所在,你这提议那是行不得的,那母梁省听了旺我所在更坚信黑野鹤的话,只是这银子再也不肯往上加些,那刑谷克虽是老实人,也不是年近桑榆的老贤人把银钱,金马玉堂看的淡薄如水,似有如无,血气方刚的年纪哪个不爱写钱财,爱写风光,你母梁省若加上到这一百两,你看他走不走,只是这世情人事,你没有人扼住他的咽喉要害之处再也多不出一分钱来,以至于最后被那刘乐天诈出许多多余的银钱来,母梁省看着刑谷克不进油盐,变了脸说起歹话来,道,你是个什么身份,大官人我要的东西必须要到,惹急了一分钱不给你找几个恶光棍扰你的不得安宁,你自己不爬出这屋里,我把我母梁省三个字到起来写,把那门摔的大响,回客栈了,与他媳妇子气狠狠地说了今日之事,第二日去房牙子处,领了房契,凭证,一切手续,付了后面的八十两银子,花了一百七十两买下这大屋,高四层,屋内桌几都还齐整,随时有人打扫,所以看着也还亮堂干净,整个屋内都是青石板铺的地,上房用的木质地板,多的不多,少的不少,看着像个书香门第,可惜要被这么个人污了,花了几日的时间找人般运行李,扫除,请了一大般以前认识的人吃开锅饭,那席上少不了些奉承阿谀的寡话,入了那母梁省的耳听了个美,收拾好新家,又托人请了个看家的老倌儿,写了雇佣身契,盖了红泥,领了保结,他不在的时节,就是那老倌儿帮他看守门户,吃住都在此处,一年给六两银子,还给一两的伙食钱,也就是七两银子,也是一份美差,忙完了自己得内事,母梁省就要安顿自己得祖宗了,那刑谷克看那日撂下狠话以为要来找麻烦,在家了几天没出门去,看着几天无动静以为是不着数了,就和他爹又出去了,母梁省心下一直记着那见大事,找了和他一起吃开锅饭的几个光棍子,又又找了几个流氓无赖,承诺每人给二十个钱,交代要如何如何,怎的怎的,恐吓与人来了十几个挟五掉六的歪人,一片声的打那刑谷克家的门,那媳妇子大门不出的人,抱着六岁的女孩儿躲在灶下,吓的发抖打颤,那光棍子门见无人应门,打得的打,踢的踢,把个好好的大门弄得还剩一根筋一样在那门框上打旋溜儿,一伙人东西翻找,又三只手偷了那屋子的的东西就往口袋里装的,又有打砸的,见屋里没人,跑去鸡窝,牛棚找个不停,有几个人跑到灶屋去找,见也是空荡的,在在台下看见那妇人的裙摆,佯装退出去,到了声这厨下也是无人的,那妇人听见说没人,冷不丁的站了起来,和那叫唤的人面对面的站立,吓了那妇人一声尖叫,那光棍子见那妇人有些颜色,言语调戏侮辱,又想上手,见外面一伙子光棍进来,骂到,不先见的航航子,流脓包水的,见到个妇人就要死魂板僵的,那母大官人交代的事情是甚么,且死开一边,那带了个破帽,衣服歪斜这穿,上下盘扣也是对不齐的,边说边抖腿的道,那个妇人家,我家母大官人说了,你家刑谷克站着他家的祖业,如今到了这期限了,他想要收回去,给你们五十两银子,你家那个却是不干,你识相就劝说你家里的受了那五十两银子,搬走出去,你现进住的这地方原本就是我家母大官人的祖地,今日也不和你个妇人撕缠了,都道是妻贤夫祸少,我劝你要做那贤惠的,拿了银子走将去罢,一伙子光棍无赖些,激火火的走了,回去报告了那母梁省,说是都照着大官人的话说的,一字不漏,母梁省兑现了那没人二十个钱的事情,说道,赖仗各位弟兄了,有事情还找哥儿几个,那关棍子些心满意足的走了,母梁省心道吓吓那刑谷克的妻子,不保就把那房屋让出来哩,他钱多怕他作甚,心下想着那后人带金幞头,穿莽纹衣,腰鞓玉带的光景了,飘飘然不知其所以,不曾想那刑谷克是个硬骨头,听了那媳妇子的话,又想那厮好生无理,平白无故的说霸占他家祖产,又叫人打砸他家,不见了那么些东西,说道,怕他个鬼作甚,惹急了爷戳他屁眼,掇他脊梁骨,泼了这命不要了,和他拚个你死我活,再说这地契买卖见屋,是有里长与我有保结证据的,那是他说是他家就是他家,这是个死证物,没得叫他翻了天,又有街坊四邻为证,他有几个臭钱能把这白的变成黑的不成,她媳妇子和他父亲道,咱人穷志短受了他那五十两也不是不可,还得可盖个像样的屋子,咱还是打鱼做营生,不要和那富的争斗,刑谷克道,不是这个说法,你看他把咱欺成什么样哩,我要是再忍些,不定他要做出些甚么哩,咱屋除了我俩是有把的,都是那妇人家哩,心一横破了那几日的营生,要把这母梁省告了,第二日就叫人写状子,投了那衙门了,那师爷看了与刘知县看,刘知县一时拿不定主意丢弃一边了也没传话诉讼人,更没传被人,那母梁省又看几日没动静,又是那伙子光棍,连哄带吓的扰了那妇人几天,可恶的还去脱那只有六岁的水灵娃娃的裤儿,还好没有做那下作的事情,把个好好的妇人活活的吓成了疯病,整日在街上脱了裤儿乱走,乱遭个头发,好不可怜,那刑谷克的营生也没做了,在屋里陪着他媳妇子,生怕又光溜溜的出去,他心下也是后悔不该不听他媳妇子和爹的劝告,正要打算离开此地,那刘乐天正好看此诉状又要做成个大买卖,多到政以贿成便是如此,当下看名了诉状,与刘知县商量好,叫了刘知县那两名心腹铺头,邹子充,罗卜为去那刑谷克家传唤,那街坊邻里看见两名凶狠恨的衙门铺头,就如见了活阎王一样,避之不及,说明来意,带了刑谷克去了衙门,拿了牌,在后面等传唤,等叫到他的牌子忙忙跪在台下,刘知县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刘乐天就在那后厅竖起耳朵的听,刑谷克又道,那母梁省把他媳妇子吓成个疯病了,找了一帮流氓光棍子,刘乐天听了更是在后面不住的点头,刘知县问,你状子上说他要霸占你的房产可是真,万一你这刁民真的占据人家的祖业也不是单凭你一张嘴说,你可有甚证据,若有理有据本父母把那母梁省抓来打个半死,还要叫他陪你妻的汤药费,再将他驱逐出这华阳县,那刑谷克回,证据就在咱家下,里长给的保结,原地皮的字据都有小的的指印,还有两个担保人,刘知县问,那两个担保人是谁,哪里的里长,刑谷克回,是秀山村的里长王升和,哪两个担保人,一个是老秀才王文玉,一个是秀山村的张家湾族里理事的邓总事,那两人都还受了小的每人十个钱,这都是证人,刘知县问,你告状这事还有谁知,刑谷克回,回大人这事除了小的一家人,别无他知道,哟喂这回答可是正中刘乐天的奸计,刘知县又道,你回去把那原件,保结明日统统带于本父母与你查看,其余证人本县自会与你传唤,尽管放心,退了堂,刘乐天与他父亲核实妙计,刘知县道,我儿这脑壳儿当个本朝宰相都是错错有余,刑谷克回去老老实实的找道了那些证据,满心以为刘知县要与他做主,哪知是一借无回,那边母梁省还不知刑谷克将他告将下来,看见那刑谷克的媳妇子被吓的疯疯癫癫,自己未免也有灰心当下心里有些害怕起来,要与媳妇子商量回汴梁的事情,那媳妇子还没看够,不想那么早回去,想要在顽个几天,刘乐天先自己一个人去会一会那母梁省,要打探他的家底,看下能诈几个钱出来,当下穿了一身衙门书办的行头,方头厚靴,一定四方儒生帽,一身明黄色鱼秀锦袍,真是气质无双,貌似陵王,万万不能开口破了那美好的幻像,自己把那以前的逮捕文书找了一个出来,把里面的文字纸张掏空,换成黄边白纸的新纸,又在那外面的竖披的朱笔文字上面做了点小手脚,用一个毫厘大的小刀子,轻轻隔开那写上日期的封条,拆了封口,换成新的日期,这一套做下来也是行云流水般不费一点事,熟练又连贯,自己又拿了纸笔,准备自己在那新的黄边纸上写上新的逮捕文书,把笔毫含嘴里,窝憋了半天硬是想不出一个字,那衙门里的谄徒看见他这样,泡了杯茶给他,叫他喝口茶在想,他又是一顿暴躁,说道什么,刚刚文思才涌上来,被你这厮又打断了,气的只是干着急,把笔毫拿出来,那笔上的毫毛都叫他含的掉那兔毫了,欲只这刘乐天怎样写出这假逮捕文书,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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