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乐天这边做好了万全之策,让母梁省和里长王开合,族中理事邓总事,打了照面交代了一些事情,又找了黑野鹤到场,说好事成后与他二两银子,再把伪造的保单,地契都交于了母梁省,刘知县刘名文又诓骗刑谷克按了那僦房租赁文件,说是诉状人要按手印才得稳单,把那状子放在上面,假文契放在下面,使了个障眼法叫刑谷克按了,母梁省拿了那师爷写好的状书回到家下了,刚好母梁省这两天在狱下做事,他媳妇子卓氏也是甚不寂寞,喜得好他在狱下,她自己好在家里做事,那母梁省下狱的两天影儿也不来一个,绝不管他,母梁省回到下处责问卓氏为甚不来看下他,那那卓氏道也不像南方有些女子贯会做些媚乎乎的态度,找由头,打勤现浅的,说道,我料定你无甚事,那一千俩不是白花的,再说家里还有事情料理,脱不得身子,就没去看你,母梁省也就不埋怨了,只是那脱不得的身子是被邹子充脱的去了哩,他母梁省不仅不想这次,出了那么多的银子就为了他听信了黑野鹤的屁话,把个好好的人家想赶出去,自己又舍不得给多余的银子,以至于遭了罪,多了成倍成倍的银子,是不是做的忒缺德了才会这样,你该收手就收手哩,老天也是长了眼睛,你不怕欺心哩,他只是想到的是银子花出去了,在要不到那两间房,就是白花了,不是个汉子做的事情,正所谓无毒不丈夫,爷要把这害人的刑谷克置于绝处,登时拿了状子,击了鼓,把刑谷克诬告了,刘乐天这边把王开合,邓总事安排在衙门宾客庭,方便传召,黑野鹤还是在自己的家下等候传召,刘知县拨了签子叫人传唤刑谷克,打了梆子,刑谷克到了拿起牌子等候,把母梁省安排在衙门宾客厅的甲厅等候,一把高背躺椅做起,旁边还有衙门侍卫倒茶递水,不像个被告的人,到像个有名望的乡宦道去衙门拜访刘知县一样,那前面一桩民案是,两个街坊有一家养了一窝五十只母鸡,另一家养了一窝五十只公鸡,那养母鸡那户人家说他家的鸡公把我家的生蛋鸡生出的一百多个蛋,全部孵出小鸡子了,那是他们用来吃的,人的粮食都不够吃,没有多余的碴粮秕苗来喂养这些小鸡,要那养公鸡的陪他家的鸡子蛋,那养着公鸡的人户家子道,是他家的母鸡先勾引我家的公鸡的,每日不分白天黑夜不停的叫唤,他家公鸡是要用来吃肉的,把个鸡窝都拱破了,也要跑去他家母鸡窝里,要他赔自己的鸡窝,还有那孵出的小鸡一半,说道弄出来又不是他家母的才得,没得我家公的,他那鸡窝里未必生的出多余的小鸡哩,引的那看热闹的人笑嘻嘻的,刘知县拍了堂木,说道肃静,公堂上不能嘻嘻哈哈的,又与那公鸡家说道,胡说,哪有母鸡勾引公鸡的说法,本等是你家公鸡自己按捺不住跑过去的,那人道,这母鸡和婊子一样哩,不叫唤勾引那公的怎会上背哩,刘知县道,你这无理的刁婆,仔细拶你哩,那那妇人道,我又不犯法你拶我做甚,有理有据的,那十几个金刚力士也抬不动个礼子哩,刘知县道,你说的也有哩,我刚和你顽笑哩,且退一边去,又问道那养母鸡的一家道,既然你养不了那么多小鸡子,本父母心里有个明白的道理了,你两跪在一起听判决,下去与师爷鸣一声指手画脚的说了一通,那师爷快速写下判词读到:本是邻里之家,为了鸡毛小事,闹上公堂成何体统,一边要鸡子,一边要赔鸡窝,先下判养鸡母和养鸡公那两位妇人,把原有除新孵出的小鸡子以外,那大的不管公的母的一律充公,其余孵出的小鸡两家平均分配,要公或是要母但凭随意,两家都占不得半分便宜,最后都留给了那刘知县,那两个妇人听了判词都一起跳起来,什么狗太爷,怪到不得全县的人都要咒你个底翻天,俺们辛苦养大的鸡,要进你那肚儿里,塞你那饿子,就是把俺们打死在这厅堂上俺们也要说,两个妇人你一言我一句说个不停,刘知县道,哪里就是进了我的肚儿里,这一百只鸡我一家人哪里吃的完,你两个妇人一人再拿一只去,回去给你家男人烫酒吃,这就是极为公平不过的了,那两妇女道,我俩指望你这点小事,以为你要公平判决,不曾想你这样判决哩,那一人一只鸡待的是要把我俩涨死哩,贼杀的,骂个不停,那刘知县急了,吩咐皂奴拿起板子往外坎,大声道,两个刁妇,坎出去,坎出去,本父母不与计较,那俩妇人到,不需你坎,我们自己出去,贼砍头,贼杀的喃喃的骂个不停,走了。
母梁省在那甲厅等候多时了,结了那两妇人的案子,刘知县休息片刻又吩咐传呼刑谷克和母梁省,两人都投了文,出了牌,刘知县方才上堂坐定,门子击打云板,库又是大大的一阵堂威,母梁省与刑谷克跪在台下,刘知县先开口问刑谷克道,本父母上回就怀疑你诬告,人家一个大大的员外郎,平白无故为甚非要你的那两间破屋,不曾想果是诬告,现下人家员外郎也将你告下,地契,保结都有,本父母看了就知道你这刁民想霸这人家房屋不走,那刑谷克道,大爷前日我才与你了我的地契,保结,你还说这都是铁证,那母梁省定是逃不掉的,刘知县道,你这泼皮本父母甚么时候见过你那保结,地契,我看你是讨打,你若有拿出来让本父母瞧见瞧见,没有就是诬告,快快把房子与母员外归还,本父母也不打你,你自己改过自新就好,重新给你一次做人的机会,也是本父母的宏亮恩德,那母梁省员外也是不会与你再行计较的,刑谷克道,大人说的甚么话,前日我把地契,保结与了大人,大人回答小的要把这证物暂时放在衙门,说是重要证物,用完自会还给小的,怎的大人忘了,刘知县道,你这厮不打不行,事到如今还要强辩,来人与我把这厮剥脱个干净,打他十板,刑谷克道,大人不与小人的地契也可,我还有人证,为甚就要打小的了,小的不服,那母梁省道,你这个强民,知道穷告富大人一定要站你这边,我多次与你机会,看你可怜,还愿意与你五十两银子作为补偿,不想你穷生奸计,居然要恶人先告状,害得我去大狱待了两天,受了这非人折磨,你用你那可怜的表情,受了冤屈的态度蒙骗了大人,我不得已拿出了我的房契,保结,和你僦我祖产的证据,那时我穷,实在不行才僦了祖业这两间破房,好与你换点饭钱,现今我富贵了,回来收这房,你就眼红与我,想到以前我也是和你一样打鱼起家的,你为甚不如我这般富贵,就漫天要价,非要给你两百两才肯搬走,如此这厮实在可恶,求父母官做主,拿出那房契,保结,和僦了五年的赁书,刘知县道,我已看过,给那厮看,刑谷克看了,差点没惊掉下巴,揉了揉眼睛心道,这红底黑字的,不就是自己的地契,保结哩,但上面的手印,姓名俱成了母梁省三个大字了,又看了那张无中生有的赁书,上面还按有自己的手指印,就是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子事情了,那天刘知县诓骗与他的,刑谷克心道,自己又没有物件了,该有人证哩,哟喂,人家把一套都做齐全了,你还想啥人证哩,不过是再在伤口上抹一把盐哩,与刘知县道,你收了我的证据,拿了母梁省的银子了,架不住咱还有人证,刘知县就在这里等他哩,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说道,哪个人证哩,本父母现在就传唤,刑谷克道,里长王开合,族理事邓总事,老秀才王文玉,还有各个街坊都是知道的,没得他们也被你们拿钱糊了嘴巴哩,要平地把我辛苦打鱼建的两间房子说成他母梁省的哩,刘知县写批子,传皂奴去请那三个人证,那几个皂奴一起在街上茶棚里和了一壶茶,又闲逛一番在慢悠悠的回去,装做跑了一大圈的样子,拉了王开合与邓总事来,两人在台阶跪下,那皂奴道,只得两位证人,王文玉害了痢疾了,一天要得十八九次,走一路飙一路,在路上走走停停,我俩看他耽误事体就让他回去了,这也是没法子的,拢共三个人证,有两个到场,没得那缺的一人,还跑偏了哩,通不过都是实话实说哩,刘知县道,晓得了,你俩且先退下,刘知县道,中间这些事体你俩都是经办人,也是知晓其中原委的,公堂之上不得信口胡说,那两人道,晓得的,但见那王开合:身长多不过五尺,带一顶金边玄色员外帽,一件玄色大褂子,上下盘扣不稳当,下穿酱色锦缎裤,双手两只玉扳指,一把玉竹百褶扇,一对肿泡眼,白皮嫩肉,鲢鱼嘴,论那肥胖身躯可与刘知县当堂杀乌牛,祭白马拜把子,做个异性弟兄,整体看就像是个两头细中间宽的陀罗,就差有人拿着个鞭子在他旁边一打,他就要原地的打转转,又看那邓总事:皮包颧骨,两只鼓眼睛,满脸痦子,长衫子,杵了根拐杖,那神明见他如此心口不一,罚他这辈子一只脚长,一只脚短,走起路来像个螃蟹,一甩一甩的,刘知县先问里长王开合,问,指了母梁省和刑谷克眼下这两人你可认识,王开合答,回父母小的认识母梁省相公,这位是刑谷克相公是个打鱼的,小的两个都认识,刘知县问,母梁省随是本地人但是常年在外你怎的认识的,王开合答,随母梁省常年不在我华阳县,但是小的在七年前与母梁省相公做过保结,刘知县问,甚保结,王开合答,当时母梁省相公家道艰难,囊里羞涩,央我开了保结书要把他祖上留下的房子赁给别人五年,我与他出了保结,告知他去找两个保人立字据做赁书,才能防止那光棍子流氓骗房骗钱,刘知县问,指了刑谷克,这位相公说是你与他的保结,披地建的两间大屋,可是你记混了,到底是谁,王开合答,回大人,小的没记混,小的是认识刑谷克相公,但是从没与他开过保结,地契,也从来没有让他建过房,刘知县道,晓得了,退一边去,又继续问邓总事,问,你可认识此件两人,指母梁省和刑谷克,邓总事答,回大人小的两人具是认识的,刘知县问,如何认识的,邓总事答,这位母梁省相公拿了赁书来找我与王文玉秀才,让我与他做个见证人,刘知县问,见证甚么,邓总事答,见证要把租屋赁给刑谷克相公做五年的营生,每人给了我们十个钱,先下我身上带有那份赁书,分为两份,母梁省相公一份,我们两个见证人一份,平日由我保管,现今拿出趁上与老爷详看,刘知县让皂奴拿上来与母梁省手中的对比,说道,果是一试一份,这个假不了,又继续问道,你身为族中理事之人,做这人情公正之事应是大小不下次数了,会有披露吗?邓总事答,回大人,在下是族里侍奉宗族香火的,整日与神灵祭祀打交道,嘴里心里说的都是阿弥陀佛,做些见证也都是数不清了,小民与宗族发誓绝对没有任何纰漏,刘知县道,做你这事情的和那庙里的和尚,庵里的尼姑一般,最是要修那心,口的,谅你也不敢哄骗本父母,我晓得了哩,刘知县道,事体以明了,又问到,我说你这刑谷克本父母都差点被你蒙骗了哩,你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哪里不服的,刑谷克到了这时候也想了想还能怎样,自己辛苦修的房子也成了别人的了,手里的证据,证人都被他打通关节,又没那精力,银子和他在打这脱命的官司,自己扯了脖子与他强争,免不得是一顿好打,还不如保重身体,继续过那僦别人屋子住的事情,人又还年轻,吃点苦头就是,换了新地儿,带着媳妇,老爹,还有小女儿离开华阳,从新过日子,心下灰心,泄了气,坐在脚跟上,打定主意道,回刘父母,是我强占了母梁省官人的祖房,小的一时迷了心窍,眼红与他,想到都是打鱼的为甚我不富贵,他却这般前呼后拥,有人叫员外叫老爷的,小的就是想趁此敲诈他一笔银子,今日看着这人证物证都在,量小的也逃不掉的,只求刘父母看在小民也是上有老下又小,家里还有一个疯了的媳妇子,对小民从轻发落,小的愿意带着一家人离开华阳县,刘知县心下还以为这刑谷克要强辩,准备对他用刑,还要传上黑野鹤出来对症,让刑谷克死心,不想到那刑谷克轻松就认了这诬告之罪,倒是搞得他刘知县有些不知所措,黑野鹤也是没有用武之地了,刘知县道,也好,既然你孺子可教,本父母也就不追究与你,罚你几两银子作为惩戒就是了,就是不知道这母梁省员外还要追究你不,如他也不追究你,本父母也就可以结案了,母梁省道,自己房子也要回来了,自己的案子也的雪了,刘父母都不计较了,他又是和俺以前做过同一宗营生,在下也就不追究了。
刘知县叫师爷又写判词书道:下跪人母梁省,刑谷克听判,本县虽为这满朝文武之末等,但也是天子门生,为肃立风清,宏海正气,以万民之福,当本县之福,减田赋,扶弱民,矜鳏寡,除暴强,民商民贩生活作业,明标明价,随买随看,穿窬之徒隐于墙角,强梁之兽遁去行踪,但百密必有一疏,万恩难敌一利,故本县刑谷克之辈因妒生私,以天不佑我之语,同是水上谋家之人,何他贵我贱,他遇我不遇,红眼与遍身,以穷若之态定此恶人先告之毒计,本县怜悯之心起,被表象枉骗,然天理昭彰,洋洋而明,事物渐渐现出本态,巧取之心暴露,于力证之前惭愧,无法狡辩排比,当庭伏罪,本县念天有好生之德,于上之下老小皆有,恻隐之心皆有,又系初犯,不与追究,判!返还原屋主祖产,罚银三两,以示薄惩。师爷鸣一声又道:原本县之人母梁省,于未遇之际生活掣肘,把原有祖产僦与本县刑谷克,不料器物成型,际遇翻腾,大别于之前,身在外心却不下家乡之族位,虽不是美屋大厦,然一片赤心可鉴鬼神,定心拿回祖屋,以纪祖先灵祉,改做祀祊不断香火,到期之日与刑谷克五十两真金白银,刑谷克嫌少不受,遂将母梁省告上本衙,牢狱中两天冤枉安身,幸天眷善人,又遇明县,牢里翻案,终于得雪,首犯主动认罪,被诬告,陷牢狱,善念不变,自付本县仁德不与追究,己以下学上,以小望大,上有所好,下也所从,遂也不与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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