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沈橙年隔着帘子听着御前太监恭声送别,竟难得有了头疼之感。
原主为了拒绝进宫不惜搭上一条命去,是因为她从小长在沈皇后老夫人的阴影下,打心底里不认为自己能够反抗她们的权威。
沈橙年却不然,她穿越前也是天之骄女,十几岁时就能让她的继父继母在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这件事情在她看来很好解决。
只要让沈皇后知道沈橙年不是能受人摆布的性子,她又有多大的几率会一意孤行呢,毕竟之后沈橙年入宫,她的子女可是要在沈橙年手下过活,沈家能干涉多少?
之前原主的种种拒绝抗争在她们眼里都是虚张声势,原主要真有胆色,就不会将自己逼到上吊自尽的地步。
显然沈皇后等人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们肆无忌惮,甚至沈橙年越是懦弱她们越是满意,因为这意味着她越是可欺。
沈橙年也不愿入宫,于是她只要在沈皇后面前表现出强硬不好惹的一面,为子女计,沈皇后有很大几率不会让她入宫。
一个非自愿入宫的聪明人,一个常年受沈皇后老夫人冷待的女人,谁敢让她站到高处去?
当然,为防沈皇后一意孤行,沈橙年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沈皇后仍旧想要她入宫,她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而这整个天下,又有哪个人能比帝王拥有更高的权柄呢?
好在沈皇后改了主意,沈橙年顺水推舟,也不想在宫里消磨,所以明知引路宫人带她走的路不是来时的那条,沈橙年也欣然前往,因为她知道,现在的沈皇后绝对是最希望她能立刻出宫的人。
却没想到竟然还会遇见皇上。
沈橙年闭目听着街上人声喧嚣,前世作为一个跨国集团的继承人,她非常清楚作为一个掌权者,看到一个合心意的事物会有什么表现。
人人平等的现代尚且如此,何况这个皇主天下的古代。
“竟是逃不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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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安国公府,安慰了担忧的王氏,沈橙年去老夫人的寿安堂请安。
“娘娘看起来精神尚可,为前次误会特送我这些钗环,让我来日做个添妆。”
既已在沈皇后面前露了真容,沈橙年也无意再在老夫人面前假装,她神态自若的立在老夫人面前,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清醒理智。
“从前竟是老身看错了你。”
久久凝视着沈橙年,看着她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表现,老夫人只以为沈橙年这些年来都是在韬光养晦,如今事到临头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祖母谬赞,孙女只是病过一次想开了而已。”
“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清醒,”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老夫人摆手让沈橙年退下,自语般问道:“难道真是天意如此吗?”
身边仆妇无人敢应。
未几,宫中来人,言说是皇后感念妹妹关心,特送珠玉首饰布匹药材以示嘉奖,然而打头的却是御前太监总管李进忠,身后跟着的是帝王身边的銮仪卫,其意昭昭,谁敢视而不见?
“多谢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话虽如此,众人还是要叩谢“皇后”恩德。
“国公爷请起,五小姐请起。”
李进忠侧身避开沈橙年行礼,等沈家仆妇接过满满三大箱礼物,连忙扶起安国公,早有女官上前扶起了沈橙年。
“杂家来时还听皇后娘娘说,病中无趣,五小姐来了竟让她松快几分,还望五小姐日后多多进宫,陪皇后娘娘聊天解闷,以慰娘娘思念亲人之苦。”
安国公沉沉叹息一声,躬身行礼:“谨遵娘娘懿旨。”
沈橙年直起身,李进忠向她的方向遥施一礼,带着身后众人打马离去,留下沈府众人,看向她时都变了脸色。
沈橙年像是看不出众人脸上异色,扶起王氏就要走,这时安国公的声音响起:“橙年,来我的书房一下。”
沈橙年回头,拍拍王氏的手,给了博哥儿一个安抚的眼神,走向安国公,轻声应是。
跟在安国公身后走向书房,沈橙年思索着这位父亲。
安国公沈峰,为前任安国公嫡长子,他生在锦绣丛,长在富贵乡,学识过人风度翩翩,在外少年得志,府内娇妻美妾儿女双全,活生生一个勋贵子弟成功人生的模板。
直到先帝之子害死他的妻子,他迫于权势不得不忍下仇恨甚至要娶仇人指定的女子为继室,生生打碎他的傲骨。
对于这个继室,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不喜,然而王氏嫁入安国公府近二十年,日常所用从无疏漏,膝下也已儿女双全;
然而若说他于王氏有心,王氏入门五年他与妾室生了四个孩子,对沈橙年和博哥儿也并不如何关注。
这是一个矛盾的人。
沈峰坐在书案后,他面色黝黑,常年在外奔波让他看起来并不像个豪门家主,倒像是一位乡间老农,然而他挺直的腰背与眼神中偶尔闪过的精光让人在他面前不敢放肆。
沈橙年在他审视的目光中不动如山。
“身体可大好了?”
沈峰收回视线,提壶倒了两盏茶,将其中一杯推到沈橙年面前,沈橙年双手接过,目视沈峰回道:“多谢父亲挂念,女儿已经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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