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晌午时分,铁心镇的街道上,走来了两个人。
一位中年人,穿一身青色的长衫,青帻巾丝绦带,细眉冷眼,却悠然轻哼着小调儿,手摇着紫檀折扇子,一双薄底快靴利索,轻快地敲踏着青石板……
他的身后跟随着一位青年武士,高大强壮,浓眉大眼,鼻梁平直,嘴唇厚实而红润鲜艳,一身青色的袖箭衣,腰系着铜狮子头蛮带,颇有燕赵游侠的气质。
兴致勃勃,穿过了一条青石巷时,哪有兴趣注意路边有没有醉鬼卧街,或者是乞丐在遗梦呓语,二人刚刚走到一家药铺门口,一位眉清目秀的黄毛丫头迎面而出,亲昵相迎:“哦,山叔,里面请!”
中年人可能是了不起的人物,江湖人称“山叔”。
山叔非常喜欢这黄毛丫头,笑呵呵一步跨进门。
药铺内,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医翁,恭恭谨谨深施一礼:“恩公,别来无恙?”
有时候,熟不讲礼,山叔嘿然坐下,手抚着山羊胡须:“托你的福,甚好甚好!”
“哪里哪里,此乃吉人自有天相啊!”老医翁感而慨叹。
两人哈哈大笑,黄毛丫头手托着一个精雕红木茶盘款款而来,浅笑轻盈,敬茶已毕,手邀青年武士一同前往内室下厨去了。
看着他俩儿的背影,两人相视一笑。
老医翁由衷的赞道:“古布这孩子,真乃将门虎子也!”
山叔爽朗大笑起来:“这黄花闺女,才是妙手回春,哈哈,哈哈哈……”
不一会儿,酒菜就端上案了,几个人围席而坐,把酒言欢,有吃有喝,谈天说地。
欢乐时光,从来都是过得非常快,转眼之间已是夕阳西下,沉霞暮云。
橘黄色的光线,一缕缕穿透窗格而来,散乱洒满了药房内,错落有序的药柜书案……
一位黄毛丫头乖巧伶俐,席地而坐着,伏案执笔,在几根竹片子上书写着什么,她的脚下摆着一台青石雕凿的药船。
青年武士古布坐在旁边,手拿着古铜色的药杵,咚咚咚往梧桐色的药臼里舂捣药材,小伙子手脚麻利,很快就把一些药块捣成细细的粉末。
黄毛丫头接过来,用鼻子嗅嗅,满意的点头:“嗯,不错不错!”随手把药粉轻轻地倒在铜秤盘上,操起紫铜戥子,熟练地摆弄秤杆秤坨,仔细称量。
“我来吧。”古布沉默寡言,只有和她在一起时才会多说话。
庞大而沉重的青石药船,对燕赵游侠来说是小菜一碟,信手搬过来,往碾槽内填塞着称好的药材,装满以后,他坐在小石墩上,双脚踩踏着青石碾盘,一边来回着碾压磨砺,脱壳碾碎,一边听她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
寒暑几度,晨钟暮鼓。
一天到晚的练功,是非常枯燥单调的,对古布来说,现在才是最为悠闲自在的时侯,他喜欢药铺的幽静,喜欢聆听她说话,他俩熟得胜似兄妹。
听说,最近出了一件稀奇事:前天深更半夜,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怪人,短发异服,浑身湿衣,满口胡言乱语,还用纸钱买馒头,镇东馒头铺子老俩口儿,都吓瘫了。
黄毛丫头嘴咬毛笔尾,眼神有点儿发绿:“莫非,是……是冥币?”
古布不以为然笑了笑:“谁说的?”司空见惯,他根本不信鬼神。
“听说,纸钱在滴水呢?”黄毛丫头皱起眉头,煞有介事的思考。
“那不是钱。”古布扬眉一笑,露出洁白牙齿。
夕阳下,霞光漫淡,几束橘黄色的光柱透窗而下,洒落在袅袅依影,少女可爱的憨态无处可藏,弯弯的睫毛,显得格外好看。
窗外传来了山叔的唤声,古布长身而起,接过黄花递来的几串药包,快步出门,他要回去练功了。
早上,到药铺看病抓药的人很多,忙了一个上午,下午时分,稍微少一点了。老医翁忙完后,泡了一杯茶,品茶小憩片刻。
黄毛丫头手执紫铜戥子,正在穿梭于各大药柜之间。
今天古布没有来,她心不在焉,嘟噜着小嘴儿,时而偷眼瞥向窗外,搞得差点秤错了几味药方,老医翁苦口婆心教导一番,现在的她,规规距距摆弄秤杆秤盘,有模有样的把一味一味药方秤好,仔仔细细包好放好。
此时,前方青石巷口,光溜溜的青石板路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躺在那里。
黄毛丫头仔细瞅了瞅,好像是一个人在那里睡觉,她撇撇嘴:“师父,那是何人?”
“哪里?”老医翁悠闲坐镂箦台,手端紫砂茶杯,欲品香茗,闻言停杯,抬头望去,皱着眉毛,眯缝着眼睛瞅了瞅,什么也没有看见。
“师父,真的有人。”黄毛丫头眼尖,看清楚了,她确定了,那里躺着一个人。
“走,看看去。”
医者仁心,师徒二人走过去看时,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看那伙计一身奇怪的短衣直裤,鬼鬼祟祟,佝偻龌蹉,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的老天爷,这不正是传说中的那个甚么……
说风就是雨,说什么来什么,有这么巧吗?
黄毛丫头有点怕,瞪圆了一双大眼睛,最近那些传闻,什么三更半夜送湿淋淋的纸钱,什么冒着墨汁的脚印,在青石板上画奇怪的符号……
小丫头的脑海里,活灵活现闹腾起来了,腿有点发抖,嘴巴有点哆嗦。
她嘴唇有点发抖:“师父,光天化日之下,莫非是……”她本想娘呀一声惊叫,扭头就走却被师父眼神止住,她满腹狐疑,躲在师父身后,探出脑瓜儿,瞅着地上的乞丐。
老医翁俯身伸手,探试他的鼻息。
“快去,取一幅担架过来。”老头子来了兴致,挽起袖子,准备干活儿。
浓郁的草药香味,弥漫着温馨的半宵梦回……
华歌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朴的房间,感觉浑身无力,四肢酸痛,耷拉的眼皮翻了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清秀的黄毛丫头,还有一个老头子,当然,这两个人长得不像琴剑山庄的商家父女。
华歌还是有点吃惊,冷不禁,后脊梁上竖起汗毛:不会又钻出一条母狗吧?
黄毛丫头柳眉紧锁,秀目圆睁,远远紧盯着,吃惊的问:“你是何人?”
“我,我……”华歌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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