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知己难求,珍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不觉得奇怪么?”林海并未回头,而是继续对着假山说道。

“奇怪什么?”石珍儿轻声问道。

“奇怪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为什么有很多与世人不一样的想法。”

“最开始其实蛮奇怪的,不过那个时候填饱肚子才是正理,谁在意这个呢?况且到清河的人各有各的过去,真要这样去查问,怕是很多人都说不清了。”石珍儿答道。

“为何这么说?”

“你还记得当年下山的老张吧。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下山之后主动搭起来个茅草棚子,然后就忙着开荒,你和他说话,半天也不应你一句那个。”

“还记得,第一年的劳动标兵嘛,给了奖励的。”林海笑道:“可是那时候我们也穷,发不出来东西,最后大哥去山里打了一只山鸡给他。他还一直抱怨为什么是只死鸡,若是活的,还能养着下蛋。”

“嗯,就是他。过了好几年,才有人认出他来。说他是当初石屏县的主簿,说起来也是一个县里的响当当的人物了。当初高棉军破城的时候,都以为他死了,想不到还能在清河看到他。”石珍儿说道。

“哦?那是个人才吧,为什么没有报上来,我们现在缺地方官缺得厉害,刚毕业的学生都全给派出去了。”林海惊讶道。

“他不愿意。凌洋亲自上门去谈了。他道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只是说当初作为地方官,守土有责,城破被屠,自己有死而已,却在最后关头下不了手,到最后直接被高棉军队屠城给吓破了胆,抛掉家人混进了逃难的人群,躲到山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下来。

只可惜这人以前也是个举人,还是农户家出身,很是不容易。现在他深居简出,也不和大家住在村子里,一个人在山脚下结庐而居,也是怕被人认出来。”

石珍儿有些感慨,连年的战争真的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

“罢了,那就由得他吧,告诉他,若是他想通了,想为现在的百姓做点什么,就来找我,若是不愿,嗯,只要照章纳税,可以安心种田。”

林海想了想说道。当年的举人,还有当主簿的经验固然很好,但心态废了,人也就废了,自己也没那个瞎工夫去劝人振作,只能说尊重他人命运吧。

“对了,你还没说,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你忘了我们有多忙么?早上起来就巡视各处,然后各自分工,我去给小孩子启蒙,你去到处招募流民,晚上还要开夜校。好不容易凌洋他们毕业了,工业区又开始了,那时候一个人当作三个来用,我还是第一任的标准化负责人呢?”

石珍儿感慨道:“不过后来毕业的人多起来了,也就好一点了,差不多一个人当作两个来用吧,如果把凌洋他们压榨狠一点,把他当作牲口来用,嗯,偶尔还是能休息个半天。”

林海瞄了一眼假山,继续道:“那后面呢?”

“后面,后面大家就习惯了。你的想法虽然多,也很奇特,但天下也不没有出现过生而知之的人。况且这些想法对清河都有益,这些年清河的变化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又为何一定要知道它们从何而来呢?

林大哥,如果说你与其他人都不一样的话,还不如说其他人都和你不一样呢?”

“哦,为什么这么说?”林海好奇道。

“若是一个普通人,倒是可以和其他人都一样,但普通人能在几年间披荆斩棘,打出这么大一份基业么?所以你与普通人不一样,是很正常的。说起来,不管是帝国还是陈朝,乃至于前面所有的朝代,他们的开国君主,中兴圣君,不也是和当时的人不一样么?

反正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你不说的东西我们都不会问,我们也严谨任何人去打探你的想法是从何而来的。对我们而言,没有你,饿死在山里怕是最好的一条出路了,既然已经过得比想象中更好,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石珍儿缓缓说道,她看着假山,如同过往快二十年的人生从她眼前划过,贫穷,苦难,艰辛,直到现在,漫天的乌云才堪堪露出一个缝,贪婪的享受着金色阳光照耀的她不会允许任何变数的发生。

“哈哈哈哈哈,我倒是没想到过你们还有这个约定。”林海感慨道:“虽然都是机缘巧合,也只能说是命运吧。”

“对了,林大哥,刚刚你是为什么对王佐他们不满呢?”石珍儿看似无意的提起:“说起来不管是王佐还是凌洋,都已经算得上是很厉害了啊。”

“你刚刚不是说我不想说你绝对不会问么?”林海坏笑道。

“你就说嘛,说嘛。”石珍儿道:“反正我就是要问,要么撒娇,要么扔钢珠,你选一个吧。”

“这...假山很贵的,罢了,告诉你吧。”林海缓缓道来。

“我有两个素未谋面的朋友,一个叫做高文,一个叫做云昭,他们当年面对的困难不下于我,嗯,应该说比我还要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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