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进行得很顺利。

陈芃的丈夫也是一个明白人,知道自己虽然用这种方法和张府攀上了亲戚,但自己的地位和张府天上地下,所以并没有在众人面前嚷嚷着自己与张府有亲,反而向人解释自己是张府别苑里的下人,也是第一次到主家来帮忙。

甚至说连外面流水席的东西不够用了,要去张府的厨房拿,走的也是后门。

对于这一点张福很是满意。

他甚至专门和守卫后门的侍卫打了招呼,告诉了他们这人是大妇的表亲,来帮忙的,若要进出就由得他们进去,只要不惊扰到前面的客人就行。

一时间张府内外人群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府内,正堂。

宾客都已到齐,仪式即将开始。

唯一一个没有进入正堂的客人大概就是嵬名元了。

说起来并不是他不愿意进去,而是以嵬名元的体积,要一直站着看完整个婚礼流程和虐杀他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礼数又放在那里,哪怕是张元愿意,他也不想把自己的软榻搬进来,然后躺在软榻上看别人结婚。

所以当嵬名元亲自找到张元道歉,并且奉上不菲的贺礼之后,张元也表示了理解,并且让人抬了一张软榻放在前厅外的小花园中,单独奉上酒席,让他一个人在这里自娱自乐。

虽说这一点算得上是对嵬名元的特殊照顾,不过包含太子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无所谓,甚至还有点好笑,毕竟大家都不想和一个正方体一般见识。

再说了,这个人出使清河没有拿回来半点成绩,原本是要被责罚的,不过国主重病不起,嵬名元也就借此一直没有去找国主复命,就把责罚的事情往后拖了很久。

“哼,看你还能拖多久呢?”太子看着被人扶出去的嵬名元想道:“待孤坐上那个位置,刚刚好有借口收拾你。你还不如现在就去求着父王来责罚你,至少父王不会下死手。你既然想把这个借口留给孤,那么孤就不客气了。”

“不过好歹也是亲戚,直接杀了有损贤名,那就...那就罚你一个月不准吃饭好了,想必你靠着那身肥肉,也是死不了的。待孤把你折腾够了,再说 怎么杀吧。”

被扶出正堂大门的嵬名元在自己侍卫的帮助下努力的回了个头,看着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的大堂,脸上的肥肉和嘴角努力配合,挤出了一丝笑意,道:“这个小花园太小了,我觉得气闷,扶我去外面的花园吧。”

婚礼的标准相当的高。

当初太子大婚的时候,司仪是由礼部尚书亲自担任的,而这次张元娶亲,司仪则是礼部员外郎米市来担任,就这一条,就能体现出来张家的地位。

当然,既然是礼部的人亲自主持婚礼,那么在礼数上面就不能有半点错误。

米市在朝堂中算是一个中立的官员,当然,就他的品级而言,原本也无法参与到最核心的斗争当中。

但米市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年纪大。

五十年前,刚刚考上进士的米市还是一个拥有着雄心壮志的新科进士。当然,他运气比较好,是当年录取的一百一十名进士的最后一名。

所以他没得选,在安定的当了一年的观政仕之后,他从一个小小的的工部司匠做起,在五十年之间受尽了波折,仕途颇为坎坷,经历了全部六部的中下层官员的职位,但最终也没能升到位高权重的位置,便以七十岁的高龄成为了夏国年龄最大的礼部员外郎。

但也正因如此,米市在朝中有很多朋友。

当年不少与他兄弟相称的人,现在也都身居要职,自己帮助过的不少年轻后辈,现在也发展得势头正旺。

所以说米市是一个老好人,也不为过。

不过米市也知道,自己之所以升不上去,是因为自己脾气犟,什么都要讲个原则,若一件事是错的,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了,米市也不会认为他是对的。

他能做到的最大的屈服大概就是拂袖而去,眼不见心不烦。

这样的犟驴自然不讨上面的喜欢,哪怕总是有人帮他在上面说好话,最多也就能保着他不出事罢了,要升职,就他的年龄来看,等下辈子更加现实一点。

但这样的人却很受中下层官员的喜欢,毕竟谁都不愿意有一个心眼子太多的同事。

所以米市并不缺少朋友,甚至于他的立场在中下层官员中非常的重要,毕竟倘若一个人一辈子没怎么说过假话,那么大家自然就对他信任万分。

这也是为什么张元要请他来当司仪的缘故。

虽然张元并不喜欢这头老犟驴,但若是能交好他,对自己以后当上中书令后,号令整个六部是有好处的。

而这次的婚礼,米市也没让他失望。

虽说流程繁杂了一点,礼数也多了一点,但是每一步都中规中矩,博学一点的宾客甚至能看出来那些礼节是来自于哪一部典籍。

张元也不止一次听到宾客间相互议论,说这次张家的婚礼在礼数上无可挑剔,甚至与可以用来作为以后达官贵人家里婚礼的标准。

“不管怎么说,六部里还是需要一个能办事的人。”张元默默想道:“就凭老米头这身本事,还是让他自然致仕吧,对礼部的清洗就避开他好了。”

这是张元能给到米市的最高礼遇。

婚礼进行得非常的顺利。

马上就要到最后一步了,那就是拜堂。

原本这里是有点问题的,那就是张元的长辈一个都没有活下来,若是要二拜高堂,拜空椅子必然是不行的。

还是米市想得周到,他提前几天就去求见了太子。

虽说太子的年龄当张元儿子都是可以的。

但太子是张元的恩主。

太子是以后的国主。

天地君亲师。

君在亲前。

米市在查遍古籍之后,放弃了让新人拜先祖牌位的做法,毕竟张家先祖是凉国人,岂有大夏国重臣结婚去拜他国死人的道理?

所以,太子特意在仪式中换上了正式的四爪蟒袍,以夏国继承人的身份坐在了高位上,代替了张家先祖来受张元的礼。

这也是太子对张元的信任与恩遇。

一拜天地!

米市挺起老迈的腰板,站得笔直,声音沧桑而悠长。

现场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看着这一幕,毕竟夏国立国这些年,国主赐婚的有,甚至让国主主婚的都有,但是让国主或太子当家长来拜的,除了王族以外,这是第一例。

两人正要拜下去,却听得一声:“慢!”

全场宾客的精神更加高振,在拜堂的时候有人出言阻止,难不成是抢亲?!

没人觉得会出事。

若是在夏国都城,如此高官,在婚礼上被人抢亲了,那这个热闹就一定比米市搞出来的婚礼礼仪还要好看。

反正又不会出事。

这张府早就被张家的侍卫和太子带来的禁卫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出事就见鬼了。

既然不会出事,那就是出八卦了。

自古以来看八卦都是人们重要的精神生活,尤其是对这帮从来不用为生计发愁的达官贵人而言,还有什么能比看到高层的八卦更重要的呢?

张元一下子火就腾起来了,老子就是要娶个老婆,难不成还惹到谁了?敢在这个时候捣乱,那就要面临自己不死不休的报复!

张元正欲四处张望是谁这么大胆,却听得米市怒气冲冲的问道:“太子殿下,何故叫停呢?”

是的,刚刚张元正在兴奋的劲头上,没能注意到声音来的方向,而米市和前排宾客却能清晰的听到,这个“慢”字,就是太子说出来的。

米市很不喜欢有人打断他精心安排的仪式,不过若打断的人是太子,那么也不会不能先忍一下,问问原因。

若是别人,恐怕米市这时候已经招呼人手把他给丢了出去。

太子站起身,微微一笑,道:“孤突然想起来了,张大人为我夏国之肱骨重臣,他要娶亲,孤自当有贺礼送上。”

张元一听,赶紧接话道:“太子的赏赐...”

“张大人稍等。”太子颇有礼貌,并未对张元打断他的说话有任何的不满,而是接着说道:“孤带来了不少贺礼,但都是以太子的身份,代表王室送的,说起来这也合理。不过众大臣中,孤最为赏识的就是张大人,所以孤还带来了一样礼物,不是王室送的,也不是太子送的,而是我嵬名封送的。”

众人一听,这又是个什么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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