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着尹三米家人的面不好严词拒绝,所以董春月也就最终答应了尹三米夜送的要求。

按理说,接生婆辛苦帮助生子,主家夜送表示感谢,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接生婆拒绝主家好心,反而会让主家误解是不是因为有了怠慢而伤了感情。但董春月这么个通情达理的女人,为何极不愿意接受主家的好意呢?起因要推到数年前南场棒蜀黍秸垛处的那场危机。棒蜀黍秸垛,是当地语,指玉米秸秆立起来聚成一堆。

董春月婚嫁郑布人之日,看新娘、闹新娘的人自然是十分多的。几岁和十岁出头的孩子,以闹为主,闹法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的以远程攻击为主:趁新娘不备,将楝树圆圆肉肉的果实掷向新娘的脸部。有点疼啊,新娘娇羞地双手捂脸。或用小型的竹筒水枪,射水射向新娘的头胸部,新娘赶紧地用手往胸部的衣服上抹了几下,性情开始有些愠怒。但孩子们并不害怕,他们知道,大喜的日子,新娘子是绝对不会发起脾气的。不过,孩子们也还讲些道德,水枪之水,是干干净净的清水,除非分万恶的捣蛋皮孩,才用油水污染人家。那伴娘到了哪里,为何不于密护?其实伴娘就在新娘的身边,也偶尔站到新娘之前护主,或偶尔责怪闹喜孩子的过分,但不会保护到不给孩子闹喜的机会,也不会责怪到孩子吓得都跑,因为这可是个喜事啊,不热闹大家都还不高兴呢。

有的闹喜的孩子以近身偷袭为乐:手儿放于裤兜,兜里装着不少苍耳果实。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靠近新娘,待到新娘的近身,抓出苍耳之果,揉向新娘之头,然后笑得咯咯地疯狂跑掉。这算得上最残酷的闹喜,因为苍耳之果全身是毛,如花生米般大小的刺猬,揉进新娘的秀发之中,可想而知是多么的痒痒难受,而且伴娘还不只得花多少工夫,慢慢地轻柔地小心地把它从新娘的秀发里给摘出来。

大人多是以看为主。但有些大人是不甘寂寞的,他们的闹法不是给新娘投物,而是给新娘送人。最常用的方式就是羞辱叔公和大伯哥,以此来尴尬新娘。叔公,就是丈夫的叔叔。大伯哥,就是丈夫的哥哥。这一日,他们会将新娘近房叔公或大伯哥捉住,然后让其掏钱买烟,至少一条。只要叔公或大伯哥不出钱,就将其脸抹上锅灰并押往新房,如果过程之中叔公或大伯哥求饶愿意满足条件则算,然后再寻别的叔公或大伯哥,若还是只愿铁公鸡一只,几个人会按着他的头颅一个劲儿地往新娘的脸上靠,直至叔公或大伯哥答应条件败下阵来。

尹三米是不甘寂寞的那种。闹完叔公后,尹三米仔细地打量新人:圆圆的脸儿,玉般的色泽。上唇略薄,下唇稍厚,樱桃小口。眼睛大大,睫毛扑闪,眸水清澈。秀发黑黑,蓬松柔滑。新娘虽是坐在那儿,也许稍矮,但该凸的凸该凹的凹,一身巧个儿也还看得出来。

尹三米心中痒痒,口也有些干渴,“要是我娶这样的媳妇那多好。”

遭罪,虽是郑布人娶媳妇,尹三米却身心都动了。

正常情况,郑布人虽然脸型还算周正,但矮小的个头、有些娘们的气质,且身体状况不太好,一般人认为董春月是看不上他的。那又为什么看上了呢?

其一,这个世间或许有因缘因果。

其二,郑布人也能算上勉强拿得出手的男人。

其三,郑布人的家庭比较殷实,成分中农。因为布人父亲对布山亲生父亲的揭发,而使村里最终上报为中农。如若是黑五类,那就很难有女人要。布人父亲为了赎回布人,一九四六年卖地,得到的银元,不是仅仅能够赎回,而是还有不少的剩余,加之家庭积蓄原本丰厚,所以家底不只是庄中无人能比,就是算上邻庄,也很难有几家能与之匹敌。因为这些,如花似玉的董春月嫁给了文王塘的郑布人。

但嫁过来之前,婆家公公年龄不大就已经离世。

要知布人父亲何而亡,且看下章分解。要知尹三米对董春月的孽情如何发展,请看下章和以后逐步分解。

正是:

庄闹新娘热闹中,水枪射水笑声鸣。

欢乐场面闹叔公,三米身心动孽情。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