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五月五日,夜。
浓重的夜,密布的乌云将星月一律掩住,天与海的分界几乎消融在了远方。
蛟二站在船头甲板上,漆黑的眸子向同样漆黑的远处了望。此时是丑时,再过两个时辰,天便该亮了,而押镖船队也该登上这趟镖的目的地——南尞国了。
“大当家,夜深了,您去歇息吧,此处交给属下看着便是。”
这是朱玄今晚第三次劝大当家进歇,可是蛟二依旧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半点要回房的意思。
以往的镖,不论大小,大当家的态度一律虽严肃但也平常。就连三年前奉旨承了朝廷的官货押运,也没见他熬到此时还不睡,更何况今晚的海面还算平静。
看蛟二仍立在那里,朱玄也不好再提,只得抖擞精神站在大当家身后三尺,默默而立。
海月号是腾龙镖局此行押镖船队十二艘镖船中唯一一艘五千料载重的宝船。船队其他十一艘皆是二千料大型货船,此行是受一名云华商人所托,载绸缎,茶叶,药材,瓷器等云华货物出海至南尞。
南尞是位于南洋的岛国,与云华鲜有贸易往来。这趟镖是蛟二自加入腾龙镖局至今七年以来的第一次。
南洋神秘,民风彪悍,海盗横行,路过此处的商队货船确实需要警惕。可蛟二不怕海盗,他熬夜纯是为了南尞领海上的一座小岛,七宝仙岛。
七年前,蛟二父亲率领着当时的云华第一大海上镖局龙兴越洋,曾押镖途经南尞,在经过这七宝仙岛时,船队整整四十四艘船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此事举国震惊,朝廷火速派船前往南尞国附近搜寻,却一点残骸都没找见。江湖上一时间众说纷纭,有说船队偏航,遭遇西洋海盗的,有说南洋发生巨大海啸吞没了船队的;还有人猜测是南洋海上小国联合抢夺了船上的珍宝,后沉了船,灭了口……
可还有传闻,说是龙兴越洋仅剩的几名生还水手,几经波折回了云华,带回的消息比江湖上盛传的更为离奇,令人咋舌。
他们说,那七宝仙岛在夜里,竟化作头巨兽,从海中腾起数十丈高,将经过的龙兴船队四十四艘船统统吞入了腹中……
从此,东海第一的龙兴越洋镖局便不复存在了。
而如今,蛟二率领新的东海第一大海上镖局——腾龙镖局的押运船队,也来到了这片诡秘的海域。
船队停靠在位于南尞西南海岸线的玛鲁码头。南尞小国,码头也不大,腾龙镖局押来的十二艘货船上所载货物,靠这码头的人手,需至少半月才能卸完。
在海上飘了三月有余,船队的大部分船只需要维护。朱玄提议蛟二到玛鲁城中的客栈居住,好好修整,也可借机体验一下南尞风情。
“听说这南尞国的姑娘,性格泼辣直爽,作风大胆,尤其爱着那半透的纱裙,伴一件露肩的小衫,哎哟喂,这在云华可见不着啊!”朱玄着重介绍了南尞风情的这一部分。
收拾衣物行囊的蛟二听了这话,好气又好笑,抬手作势要敲朱玄的脑壳,却被这莽汉灵活地躲了过去。
蛟二故作凶狠,嘴里却笑得无奈,手上收拾动作未停。
“你这混账,记得你的身份,你是我腾龙镖局的镖师总长,下了船也莫要忘了形。若是你放浪形骸,丢了镖局颜面,有你好果子吃。”
朱玄受了这带笑的训斥,知他不恼,挠着头又凑过来,帮着蛟二一同收拾。
“嘿嘿,大当家,虽说你小我一岁,可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怎么说到姑娘就回避呀,难道还没开窍?”
“再啰嗦,老子开了你的窍。”蛟二头也懒得抬。这朱玄向来如此,一卸了公务,便没了正形,专爱打听些七七八八的闲事。
“大当家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朱玄嘟囔起来,“你可是老当家青睐的未来女婿,自然不用操心婚事。”
蛟二最烦有人说起他这捕风捉影的婚事,平日里无人敢越雷池。但这朱玄今日或许是铁了心要寻死,竟无视蛟二切齿的表情,继续诌。
“说起来你还要小心,大小姐那个脾气,要是看到你和别的姑娘在一块,咱们这船都得被她拆喽……”
“我劝你惜命,莫要自寻短见。”
蛟二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着朱玄,嘴角虽还有些笑意,但眼刀却让人背脊生寒。
朱玄脸皮再厚,此时心中也暗道危险,忙讨好地笑了两声,快速将蛟二的行李物品打包背在身上,趁这家伙的乖张性子还为爆发,抢先一步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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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鲁镇上人不多,街道窄而古朴,和云华的华贵不同,这里的建筑多是原木加石块建造,几乎没有雕花和彩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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