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县城的路上,阿乔在马上坐着,却一直呆呆出神,好几次差点跌下来。

蛟二看她魂不守舍,也怕她真的落下马来,伤了自己;若让她去载着婴孩的马车里坐,又怕她看了那些孩子,又要哭起来,便唤她上了自己的马,让她坐在前面,二人共乘。

面对谢慕行质询的眼神,蛟二只说小神医昨夜受了寒,此时头痛体软,不宜骑行。

“区区风寒,怎么小神医竟治不了了?”

阿乔窝在蛟二怀里,确实感到有些困倦,懒得与这总爱揶揄她的病瘦怪人争辩,只瞥他一眼,淡淡道,“医者难自医罢了。”说完便偏过头去,看路两旁的雪景去了。

葫芦坡至玉县县城的路蜿蜒曲折,时而道路断绝,需要绕至林中,时而豁然开朗,难定方向。

葫芦坡明明是玉县最大的墓园,百姓祭扫挂青,均要至此。可如此紧要之处,这玉县县衙竟未修筑一条方便平坦之路通往此处。

谢慕行刚弯腰躲开路旁横生的一根树枝,身下的马又踩了一块尖凸的石块而略一趔趄,马头一偏,差点磕在前方的树干上。

“哼,”谢慕行挑眉,冷笑一声,“玉县父母官,还真是十分称职。”

行至半途,暗雪香的药效渐渐过去,马车里的婴孩有不少已醒了,开始咕咕啼哭起来。

自昨夜起,那盗婴团伙的计划泡了汤,藏匿婴孩的地点也被找到,那伙贼人便不能下到墓里给婴孩喂食。

这一整晚过去了,这些婴孩此时想必是饥肠辘辘,加上山路颠簸,一个个越哭越响,令人揪心。

“到县衙还有多远?”蛟二侧头问并排骑行的谢慕行。

“昨夜来葫芦坡也走的此路,怎么,李副手竟然不识途?”谢慕行眼里带笑,偏过头来反问蛟二。

蛟二斜了他一眼,勒了缰绳慢下来,让他自己行到前面去

前面谢慕行还在疑惑回头,然而蛟二却一眼也不看他,只耐心等后面的王九赶上来。

“王九,到县衙还有多远?”

“回李副手,还有七八里地,很快了。”

王九恭恭敬敬回复。

据他观察,李副手无论是武艺还是才智,在都巡检司里都算的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且面对危机时沉着冷静,解决问题时果敢干脆,让王九十分崇敬。

且这两日,副使大人对这个新加入的李副手是什么态度,他是实实在在看在眼里的。

“嗯,知道了。”

蛟二点头,心中暗暗计算起来。七八里路,按目前这个行进速度,半个时辰不到便能到达。想来半个时辰,对马车中饥饿的婴孩来说还能撑下去。

想着,她低头看向被她环在两臂当中的阿乔。

小神医还是蔫蔫的,低垂着眼眸,皱着眉头,可已没了此前自己骑马时那愣怔的样子了。此时阿乔一双眼睛已恢复了些神采,正不时左右看着,显然是沉入了思索

蛟二见她精神恢复了些许,已有心力思索,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并没有出声打扰。

自胡家的暖泉坟出发前,阿乔拉了蛟二到树林角落里,褪下一边衣袖给她看她手臂上的四瓣丁香烙印。

那印记,虽早已愈合,却仍留有淡淡的粉色,从阿乔手臂内侧细嫩光滑的皮肤上微微隆起,一眼便知,这与那些婴儿手上新烙上的,是一模一样的。

与这些被盗走的婴孩有着相同的烙印意味着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思索着,蛟二眉头微微抬起,心中也觉得有些酸涩。

这小神医日日无忧无虑,如今遇了这事,真相为何还难说,也不知今后性情上会不会发生改变。

想到她以后有可能不再似往常那般清澈透亮,蛟二就觉得心口一窒。

她轻叹一声,将下巴轻轻放在小神医毛茸茸的脑袋上,蹭了蹭。

这一切恰好被回头寻蛟二身影的谢慕行看在眼里。

他也一愣,那双总是盈满笑意的眼中,一瞬间蒙上了些什么东西,连谢慕行自己,都弄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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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终于回到县衙时,又见到那衙门口挤满了人,各个朝着路口探头张望。带头的仍是那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周路乾,只是今日他面色更憔悴些,神色更激动些。

“回来了,回来了!”

“快看,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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