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六,大!”

不出意料,蛟二又赢了。她面无表情,将赢得的钱拨到自己面前,再懒懒抬眸,看向对面张宗竹。

方才押注时的豪情此时已消失无踪了。眼见母亲赠予的玉佩真被他输掉了,张宗竹这才从讨得美人欢心的飘飘然中清醒过来。

只见他肥腻的脸上已渗出一层薄汗,向下耷拉的嘴唇此时有些颤抖,显出苍白,横肉堆叠之下那一双鼠目因震惊而睁到了最大,却也不过一粒花生仁般大小,此刻正紧紧盯着那块玉佩,不知会被哪位赢家拿走。

谢慕行也十分好奇这玉佩的去向,他看看玉佩,又看看蛟二,果然她的眼光也钉在玉佩上面。想来若非今日二人有任务在身,按蛟二的性子,必然是要将这玉佩赢到手,让这张三公子吃瘪一回的。

赌桌上的银钱眼见着被各位赢家分光了,只留下那枚玉佩无人敢要。显然,张三公子的威名,玉京城里无人不晓。

张宗竹原本紧张的神情终于渐渐放松。既然无人敢与他作对,那这玉佩最后还是要回到他手里的。想着,他那对贼光闪烁的鼠目之中甚至显出一丝得意。

可还没得意够一瞬,一只苍白枯瘦的手从角落里伸了出来,探向那玉佩。

“诸君分尽了银钱,只留这玉佩给小生,真是令我为难。”那手嶙峋如鬼爪,手主人的声音也飘忽无根,沙哑诡异。

众人都意外,什么人敢与张三公子这出了名的泼皮做对,纷纷抬头看向那人,这一看,竟都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手的主人,是一位满脸病气的白面郎君。他着一身雪白暗花流光锦的衣衫,领口缀了白狐毛,头上戴的是白玉的发冠,后面系了白纱的发带。雪映花容,可这一身的白色并未将他的脸映得无瑕,反倒让他面上显出灰黄衰败的颜色来。而他那双眼,明明是秀美的桃花眼,眼眶里却无一丝水光,因过于枯瘦而显得松弛的眼睑抬起时,露出下面的眼球,毫无生气,仿佛蒙了尘的琉璃珠。

蛟二有些疑惑,这白面郎君此前并不在这张赌桌上,此时却为何突然出现,还要拿这玉佩?

“玉公子,”庄家恭敬地朝白面郎君拱手行礼,面上笑得热切,“今日可还尽兴?”

被称为玉公子的白面郎君淡淡一笑,并不看那庄家,而是拿起那玉佩细细端详,“这玉佩,成色不错,只是配我的衣服,太过艳俗了些。”

说完,他做出一副可惜的样子,转头看向身边一位面色严肃的青年,“仇康,你代我押注辛苦,赏你了。”

蛟二诧异,以张宗竹的个性,将他的随身物件随手赏给下人,定会让他恼羞成怒,不可收拾。可此人竟不当回事,不知是什么来头。她抬头看向谢慕行,只见他缓缓抚着胡须,凑到她身边耳语,“出去告诉你。”

“谢主人赏赐。”那青年面无表情,语气恭敬,伸出两手正要接过那玉佩,就听得张宗竹尖细的声音响起。

“玉,玉公子……”嚣张的张宗竹在这玉公子面前,竟有些唯唯诺诺,“这,这玉佩,可否还给张某……”

“哦?”玉公子手上动作一顿,面露讶异之色,“这玉佩,是三公子珍重之物?”

“是,哈哈,”张宗竹脸上露出尴尬讨好的笑,“其实一块玉佩而已,我张家不缺,只是,这枚我娘亲赠予的,方才我一时昏头,才用它押了注,玉公子若是肯通融,张某愿用别的来换!”

“啊,是小生眼拙了,”玉公子勾起一边嘴角,扯动灰黄的脸皮,显出一丝诡异。他将那玉佩收回,却不急着给回张宗竹,而是拿到面前端详,“没什么通融不通融的,只是这玉,越看越美,小生倒有些舍不得了。”

张宗竹一时紧张得说不出话,额前的薄汗凝成汗珠,顺着他脸上层叠的横肉滑下。

玉公子见他这般神态,似是觉得好笑,嘴角抽动一下,又说:“可小生不愿夺人所爱,这玉佩,还是还给张公子吧。”

听了这话,张宗竹紧张的脸倏地舒展开,一双短粗的手忙相报作礼,“多谢玉公子……”

不等他说完,那玉公子沙哑而飘忽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了他。

”张公子方才说愿用别的交换,”玉公子枯瘦凹陷的脸上显出一个笑,两片发青的嘴唇咧开,露出口中细密森冷的牙齿,一双干枯的眼睛睁大,无神却慑人,“不知你要用什么来换啊?”

张宗竹此时一心要拿回玉佩,见有了希望,心下放松,才又留意到身边的姑娘,忙又开始摆阔。

“只要我张府里有的,玉公子尽管开口。“

“张公子果然名不虚传,”玉公子微微蹙起眉毛,上张脸显出一丝为难,可下半张脸却仍是咧嘴笑着,“只是小生对钱财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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