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小文醒了。”

丫鬟进到听翠堂来通报时,明月正细细核对着账房那边送来的,米面行阴阳账簿的差额明细,最终的出入数额是一千三百多两。

单是米面行一处商行便被抠出这许多,二叔手里分管着的这许多产业,被一层一层盘剥下来,若细算算,一年的亏空只怕要上十万两。

“走吧,”明月放下手里的簿子,抬手扶上春环的手笔,“去看看。”

小文被安置在了客房。明月一脚跨进房门,门边倚着一身黑衣的蛟二。见了明月进来,她轻轻喊了一声姐姐。

明月听了这声呼唤才看见她,此时的蛟二面色苍白,发丝凌乱,右边手臂上缠了几圈带血的纱布,看起来伤得不轻。

“明月姐姐,”小神医恰好端了汤药从门外进来,见了明月,对她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一脸的狡黠,“怎么样,像吧?”

“嗯,”明月笑着冲她点头,又将目光回到蛟二脸上,虽清楚她此时的憔悴模样是为蒙蔽小文而作的妆扮,可见她如此,心里还是酸楚。

“皎儿可还无恙?”明月抬手抚上妹妹的脸庞,眼里的疼惜根本不需要演。

“一点小伤,我无碍的,”蛟二回她一个笑,“去看看榻上那个吧。”

“来,喝药。”阿乔将汤药递到床上斜倚着的小文手里。他此时刚刚醒转,脸色惨白,双眼迷蒙,满脸的疑惑。

“姑娘,这,是何处啊?”

“这里是明月庄。”阿乔回答得轻快。

“明月庄?”小文还是疑惑,抬头迷茫四顾。

这间屋里装潢清雅,空气中飘着丝丝清冽的淡香,床边给他端来汤药的姑娘,一身浅青莲的衣裙,领边缀了白狐毛的饰边,衬得那张娇美的脸庞越发的灵动,仿若天仙一般了。而他睡的这榻,用的是极上品的绿檀木,上面雕的新燕衔枝栩栩如生,一看便知绝非凡品。而他身上盖的衾褥,面子是流光溢彩的鹅黄绸缎,里子是轻柔软滑的绒缎,这般上等的料子,做成的衣服他都未曾见过几回,而这里竟用来做了衾褥,实在是奢华至极。

“明月庄都不知道?”春环没好气地开了口,“你东家奶奶的宅子。”

“东家奶奶?”小文听了这称呼,抬手想摸额头上的大青包,却扯到了伤口,疼得呲起了牙。而这疼痛像是将他神志唤回了一般,他脸上表情,痛过之后,马上显出了恍然。

东家奶奶,岂不就是前些日子里去了米面行,将拖欠的工钱一一结清的那位李明月吗?当日他随刘掌柜外出应酬,回来后才听工人们讨论,说东家奶奶如何体恤,如何妥帖,如何把那二老爷和刘掌柜之流衬得如何低劣卑贱不入流。

当时他还小心询问了刘掌柜,说这从未来过米面行的东家奶奶今日来了,会否生变。可那刘掌柜只是轻蔑一笑。

“妇人之流,能成什么气候?想来不过是施粥行善,给她那死去的夫君积德,做做样子罢了。”

的确,妇人之流,能成什么气候。当日小文觉得刘掌柜说的在理,可今日躺在这样一间房里,抬眼看向方才话中带嗔的俏丽丫鬟搀扶着的那人,才明白了那日米面行的工人伙计们口中的柔和妥帖,仙人之姿是什么意思。

“夫人,小的失礼……”

小文忙不迭地掀开身上盖的绒缎衾褥,想要翻身下床行礼,却被走上前来的明月抬手轻轻按住。

“先生身上还有伤,不必多礼。”明月语调温柔,说完便端坐在了榻边的椅子上,微微笑着看向小文。

“多谢夫人,”小文惶恐地坐回榻上,又小心翼翼抬眼看明月,怯懦地问,“小的这是?”

此时春环端了热茶过来,明月接过,轻轻吹去热气,抿了一口,才缓缓说道:

“先生昨夜遭了歹人暗算,受了重伤,可还记得?”

昨夜!小文一惊,终于回想起了昨夜的经历,脸上露出惊诧和恐惧交杂的表情。

“昨夜小的与朋友结伴饮酒,出了酒楼没走多远,就被一个蒙面人套了布袋拖入暗巷……后来,后来一位黑衣侠客出手相助,可那侠客嘴上厉害,武功却不敌那蒙面歹人,几招就落了下风,小的这才挨了一剑……”

“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觉得那蒙面人武功更高?”

小文闻言抬头,只见一个黑衣公子从门边走了过来,正是昨日出手搭救他的那位黑衣侠客。

“大侠!”小文惊觉说错了话,忙一脸讪笑,“小的不懂武功,但是能活着回来,显然是大侠您的武功更胜一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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