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呢?”
“太子之前一直守在冷宫废墟,后来被太傅劝走,现在天天守着娘娘的棺椁寸步不离。”
“没用的东西!”萧屹冷冷道,“连自己娘亲都护不住,要他何用。”
陆云哪敢搭话。
突然,陆云嗅到空气中血腥气,出于暗卫的警觉,他猛地抬眼四处打量,却见是萧屹绑着绷带的肩膀,鲜血长流,血色早浸透了锦袍。
陆云一惊:“主上,您伤口崩开了,我去找张太医。”
萧屹阖目,冷淡道:“不必,你下去吧。”
陆云担忧地看着萧屹,后者手指尖正一滴一滴不停滴落鲜血,但君命难违,他终是起身退下。
明明让接应她的人进宫了,也留了出宫的通道给她。为什么!为什么不走?!
还是一贯的任性,一贯的娇纵!愚蠢至极!罢了,死就死吧!
萧屹愤怒地想着,突感头疼欲裂。他咬紧牙,暗自咒骂着,于国贼人是在箭上涂剧毒了吗?
萧屹痛得大脑开始昏沉,眼前蔓起红雾,漆黑的夜变得诡异腥红。喉头涌上股腥甜,他紧握双拳,死死地将之强压了下去。
一整夜,萧屹在书房枯坐,一言不发。直至天明,他眼里的血雾才慢慢淡了。
萧屹取消了班师回朝。
攻占下于国,便是吹响了征服奥玛帝国的号角。
征服奥玛帝国,统一亚古大陆是天盛王朝历代君王的梦想,也是萧屹的梦想。
萧屹率军踏上新的征程,穿过于国,继续北上。
这仗一打,就是整整三年。萧屹在这三年中,打得格外凶残,宛如杀神附体。
萧屹在战场上打了三年,沈灼的魂魄就在皇宫中游荡了三年。
沈灼本以为自己要受焚身之苦,会在大火中灰飞烟灭,尸骨无存,但并没有。
她只记得自己当时说着话就渐渐不上来气,于是在力竭中闭上了眼。不曾想,一转头,自己竟然在满是硝烟味的阳光中又睁开了眼。
她看看自己轻盈透明的手,再看看躺在一旁地上灰白的躯体。
沈灼知道,自己是真死了。
自从成了游魂,沈灼方知入土为安此话不假。也许正是因她的棺椁没能下葬,所以她才不能顺利往生。每每想到此处,沈灼就把萧屹从头到脚骂个百八十遍。
沈灼最初是天天守在太子萧玮身旁,眼瞅着才满七岁儿子手持重剑,跪在她身体边,不准任何人靠近,一双小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她就心疼得不行。
沈灼徒劳地对着萧玮又搂又抱,又唱又哄,只可惜,萧玮丝毫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七岁的萧玮紧抿双唇,守在她躯体旁,固执地等她醒来。
沈灼一遍又一遍轻抚着他头顶,轻声安慰,哪怕明对方根本听不见,她也没停下来。
沈灼不停地祈求上苍,希望儿子能逃出皇宫。也不知是否她诚心起了效用,三个月后萧袆顺利地离开了皇宫。
沈灼本想跟着萧玮一起离开,谁知她刚飘到宫门,便被无形之力阻住,任她如何努力也跨不出宫门半步,于是她只好目送儿子离开。
此后,沈灼便整日里在皇宫游荡,看一众内侍和宫女在宫中各处穿梭忙碌,看萧屹的后宫嫔妃为一点虚无缥缈的圣宠拈酸吃醋,就像十几年前的自己。
看得多了,沈灼不由深深唾弃曾经的自己,怎么就被那张好看的皮囊迷了眼?
沈灼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初见萧屹的那个春日,湖畔杨柳低垂,和风细细,阳光正好,春色正浓。
湖岸上踏马而至的青衫少年郎,身姿挺拔,眉色清冷,那是真的俊呀!“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都难以描述萧屹当时风采十之一二。
即使是现在,沈灼最无法抵挡的,仍是萧屹的美色。哪怕两人之间隔着灭门之仇,哪怕她现在已是一缕游魂。
当年她更是不要脸地逼着萧屹娶了自己。那时的她一心以为真心付出,总会让上苍感动,让顽石点头......不曾想,最后的结局却是身死冷宫,沦落为游魂,还给沈氏一族招来祸端。
自己是有多蠢,多任性!
全因春色太美,美色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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