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傅天华,一路送师父出镇外,二人方才惜别。

在返回镇的路上,傅天华寻思着,若真要离开西莱镇了,那得尽量还清以前积累下来的欠账。因为,他不想走了还要再回来。

此时,镇里,计筹又带着衙差们在到处索取迎宾税。

一伙人气势汹汹的从街口挨家挨户收了钱后,来到街尾的老庞铸铁铺。

但听铺子里,不断传出叮咣叮咣的打铁声,和热铁入水后的哧哧声。

几个衙差遂走到铺子门口喊嚷:“庞老头!庞老头!”却无人回应。

计筹显得很不耐烦,亲自冲铺子里喊起话:“诶,庞鑫!你还没老到听不到声音吧!别装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劝你还是乖乖的缴纳了这迎宾税!莫要自讨苦吃!”

他话音未落,只见从铺子里走出来一名须发半白,打着赤膊,汗流浃背的老人,正是铸铁铺的主人庞鑫。

计筹见庞鑫出来了,鄙笑着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胳膊始终是拧不过大腿的……”

庞鑫似无奈又不屑地摇摇头,从腰间摸出两吊钱,甩到一旁的木桌上后,一边用汗巾擦汗,一边言道:“除却该给皇上他老人家的,能给你们的,就这么多了……”

计筹表示不满,待要再说些狠话相逼,但见傅天华走来。

只见计筹眼眉一动,示意衙差拿起那两吊钱后,便要离开。

就在计筹从傅天华面前走过时,冲他冷笑了一声。

傅天华一看到计筹这帮人就来气,忍不住又想动手教训他们,但被庞鑫给及时拦住了。

但听庞鑫劝道:“唉,算了算了,谁让他们是官,我们是民啊……”

傅天华很是不忿:“官如何?民又如何?是官就可以无法无天?是民就要逆来顺受吗?”

庞鑫摇头道:“如何?没什么如何!这远比家长里短,更说不清……”

傅天华表示不认同:“有什么说不清的!就算他王家是当地一霸,就算他王均是官,是秦桧的门生,不还有皇上,不还有王法嘛!”

庞鑫拍了拍傅天华的肩膀道:“天华啊,你还年轻。等你经历得多了,你自会明白……或者说,等你成了他们中的一个,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王法……”

傅天华闻听此言,不由心里一动,眼中随之闪过一抹异芒。

这时候,只听庞鑫询问:“对了,天华,你娘的身体怎么样了?”

傅天华收回心神回道:“噢,娘这段时间又不舒服了……”

庞鑫叹了口气道:“那又得花钱看大夫买药了吧……”说着,抬脚从裤腿上解下两吊钱递给傅天华。

傅天华原本是来要工钱的,但看庞鑫遭计筹诈取,就没好意思开口。遂赶紧推脱:“庞老爹,您也不容易,我那些工钱不着急,等您宽裕些了再说……”

庞鑫苦笑道:“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一日三餐,清平过活。哪有个宽裕的时候……不过,再怎么说,该给的工钱,还是不能欠的……再说,你娘看病吃药,开销不少。任凭你年轻有力气,做多了也扛不住啊……这钱,也不多,但好歹,能贴补着点,你就拿着吧!”说着,将钱塞进傅天华的手里。

傅天华动容之余,向庞鑫透露了自己打算离开的想法:“庞老爹……我可能会跟我娘去别处……”

庞鑫闻言,先是微一愣,随即点头笑道:“换个地方也好,年轻人出去闯闯是好事。不过,世道艰险,你们娘俩儿可要万事小心啊!”

傅天华点了点头后,告辞道:“庞老爹,我还有些事要做,先走了,您老保重。”

庞鑫挥挥手道:“行,你忙你的。对了,你们娘俩儿起行的时候,别忘了平说一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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