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云诵佛言曰:“尔既有悔改之意,我便与你燃香于顶,受戒终身,从此入我佛门,以为修行,你意如何?”白曜天悲喜交加,曰:“谢老师开化,弟子愿落发为僧,皈依我佛。”说罢,半身而起,双手合十,甚显虔诚。
听其一言,慧云便道:“既入佛门,便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抛却俗念,一心向道。”白曜天忽而一惊,似有所感,乃曰:“老师金玉良言,发人深省,弟子知了。”慧云微微一笑,又道:“且随我去。”说罢,欲走。
此际柳凤年忽而冷道:“此战未完,胜负未分,焉能说走便走。”说尤未了,一爪抓向白曜天咽喉处,欲待结果了他。
这番惊举委实震煞旁人,众皆以为有神僧在此,亮不敢有所造次。哪知柳凤年竟真欲下杀手,这还了得。说时迟那时快,柳凤年已到近前,方要擒杀,忽感罡风愈烈,龙吟声起,还未近前,便被一条游龙荡出丈许远近。此无外乎慧云禅师所为。
话说慧云所施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金龙手,又名‘金龙掌’,乃硬功外壮之功,属阳刚之劲路。
柳凤年两番领教深知功法厉害,然取白马门必杀白曜天。又番料想,慧云禅师武功修为高深莫测,决计难敌,若取其性命,也绝非易事。权衡再三,便道:“大师金龙手,果然天下无双,晚辈实也领教了,请便。”
慧云禅师也不答话,只是一笑了之。且道:“这业障,还不快走,更待何时?”白曜天间时身起,从师行去。少时众皆大呼:“门主…”而听一人步出说道:“门主去了便罢,我等怎办?”白曜天怔道:“如今我意皈依佛门,从此修行,不问世事,汝等散了便罢。”说完,头也不回,径自远去,只留一干人等不知所措。
柳凤年目送其去,心有所想:“虽未杀了那厮,但白马门尤入我手,真是人生快事。”念及此处,不由一笑。
诸人见门主远去,无不叹息,以至群龙无首,现下俱都不知所措。大有甚者,将刀一丢,愤愤而去,想必是要离开白马门,另谋出路。
值众茫然之际,便听柳凤年道:“诸位!且听在下一言。”旋即说道:“我同白门主曾有君子之约,而今他归佛门,白马门理当易主于某,若诸位肯听命在下,自有享不尽之富贵,未知何如?”话言方落,一人乃出,谓之曰:“门主远辞,自由我副门主接任,岂容旁人染指。再者,这番比试,本胜负未分,足下缘何断定稳操胜券,未免自欺欺人。”说罢,哼了一声,饶显不屑。
他话言方了,忽见柳凤年飞身至前,一爪轰顶,便将那人毙于掌下。而道:“良禽择木而栖,但使不服者,此便为前车之鉴。”凛凛目光,扫过众人,却无人敢视。柳凤年亦知过犹不及,遂道:“柳某无意为难,但我辈江湖中人求得无非一财字耳,那日所掠财物,本为七星门所有,兑银少说万两,诸位如肯归附,此等财帛全归尔等所有,我自分文不取;不肯归附时,我南堂兄弟惨遭屠戮一事,自要清算一番,届时本座便有意饶恕,也难免仇杀,尔等若归顺七星门下,便为兄弟,自当免却诸般烦难,家有妻儿者,还可受本教庇护,岂不是好。”一言至此,众皆愕然。
这番话不无道理,也正中要害,可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凡夫俗子,谁不惜命。俱知良禽择木而栖之理,赏吓之下,必有懦夫。有人当即拜道:“我愿追随柳门主,从此效犬马之劳,别无二心。”柳凤年当即道得一声好。随后可见如数人等皆相效仿,齐齐拜服于地:“我等愿誓死追随门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柳凤年大喜,忙曰:“众兄弟请起,日后定当同享富贵,共赴荣华。”众人也自雀跃。次日,柳凤年叫来南堂之众,待解劝一番,自此白马门归入南堂治下,由梁雄所掌,从此皆大欢喜,大宴三日,好生惬意。而后,梁雄又命马化接管,以为白马分舵。
至此,七星门如日中天,其势日益壮大,遍布青、豫二州,进而不断蚕食各派,掀起武林腥风血雨。七星门风向,大殊从前,已无往日光景。
……
兖州城外。
夜幕将至,天光暗淡,约入酉时,城内暝烟四合,归鸦孤鸣;城外惨雾弥漫,晚兽嘶吼,显出一派凄晚景象。高耸城墙上一抹残阳欲下,大地倏然转暗。那堪密林深处,幽幽暗暗,惨惨切切,诡雾弥漫之,时而传出几许怪音,似兽似人又似鬼,总之甚为怪诞,与人不寒而栗。
深林之内,有一处所在,林立着大小土堆,赫然可见其上有烟冒出,却乃如数荒坟。而见坟前肃立一人,因天光暗淡,故不见真容,良晌,那人深施一礼,沉声说道:“若非苦肉计,焉得白马门,只苦了众兄弟,本座虽于心不忍,奈何成大事者往往不拘小节,本座自当代为照看家小,方不负此番壮举,安息便了。”拜罢,遂去。
许久,可闻幽林中起了一阵怪异之声,甚为凄厉惨切,不知是何所发,却与人毛骨悚然。
青州,七星门总坛。
一日,柳凤年召西堂主云龙至前问话,谓曰:“叶之全其人近况何如?”云龙道:“启禀门主!他自出走,便一路北行,想必此刻已入秦山地界,除却游山玩水,倒也无甚异样,属下已差人暗随,其人行踪尽在掌控之中。”云龙转而笑曰:“倘门主疑有二心,不若我派人亲往除之,以绝后患。”柳凤年微一扬手,许久才道:“秦山?他去秦山作甚?莫非……”
念及此处,忽又说道:“将人撤回,莫再跟踪。”云龙愕然问曰:“门主,这是为何?”柳道:“不必多问,本座自有安排,目下另有一事交由你办。”云龙问为何事,柳道:“平素西堂行事甚符我意,故而本座欲委以重任,你挑些精明能干之士,亲赴漠北构筑房舍,挂名‘玄门客栈’,一切妥当之后,你等暂驻客栈,稍作经营,一应用度,本座自会差人送去。此事不消多问,只可照办便是。”云龙虽然不解,却也从命行事,不日便往,自不在话下。
现时屋中只柳凤年一人,但见其目光微寒,许久冷冷道出“叶之全”三字,大是咬牙切齿,似不将此人除却,便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又过几日,他命赤琥暂理教务,只身往秦山而去。此行为何,未可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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