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军,山匪要用十二名胡商换李家二郎一人!”前方值守的士兵跑下来汇报,一边说一边瞥向李二郎:“方才山匪终于有所行动,押着一个胡人出来了!”

曹副将眉头一拧,对李二郎说了句“在此等候”,随后便跟着值守的士兵往山匪的大本营去。

将近二十丈高的围墙顶上站着几个举着火把的人,山匪看向底下同举着火把的士兵,朝着为首的曹副将喊话:“将军可曾想清楚了?是要一人还是要十二人?”

说着山匪们一挥手,底下的人又推着十几个被蒙眼堵嘴的外邦人上来,将他们推搡着半挂在围墙边缘,这些人惊恐万状,呜呜哇哇地嘶喊。

火把下的火光映出不同于大黎人特征的面庞,他们确是外邦人无异。

山匪们得意洋洋地俯视,料想下边的兵痞们定会气急败坏,可预料之中的局面并没有发生,为首的曹副将一点慌乱也无,只见他镇定地抱着手,老神在在:“行商本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赌的就是一本万利,他们来大黎前想必已经知晓其中的危险。我是个武人,算数不大好,要不你们帮我算算,一个为百姓除去危害一方的山匪的大黎少年更重要,还是一群赚着大黎的钱却趁着大黎想法子铲除你们这些山匪时扰乱边境的附庸国百姓更重要?”

曹副将一口气喊完一大段话,还是不可避免地狠狠喘上一大口气。

围墙上的山匪被问得一时不知作何反应,面面相觑缓了一下才喊:“将军这是要留下李二郎了?”

“你们作为大黎百姓,看来也是觉得李二郎更重要了!!”

山匪又是一噎,说不出话了。

谁说兵痞子都是不会说话的!这个人巧言善辩得很!

这时又有一个山匪大喊:“将军不愿换人,这便是要同我们一起耗下去了?前段日子县衙也与我们耗了不少日子,这一次不知将军打算与我们耗多久?”

曹副将“呵”了一声大笑起来:“无需多少日子,你们也有一段时间未曾下山了吧,这次我们就守个十天八天。夜里千万别睡太熟,摸摸脖子上的脑袋,当心别掉了!”

说完他就转身返回下边的驻扎地,留下值守的士兵轮流盯梢。

时间慢慢过去,他们竟然真的在山中守了三日!

山匪们说要凌迟惩罚外邦人,到底也没有动静,也不知是不是那些外邦人说服了山匪,以更多贵重物品交换性命。

曹副将分毫不在意,并不是说不在意外邦人的性命,而是当时的情形,气势上一点儿都不能退让。那些外邦人虽被俘虏,推上围墙时只是遭到蒙眼堵嘴,脸上身上未有伤痕,看来外邦人也不蠢,知道保命要紧。

当下的任务是剿匪,只要找出珧山之上的水源,便能攻破山匪的信心。

山匪自上山那晚露面,接下来就又躲了回去。

一个酷热的午后,休息的士兵悄悄摸下山,扎个猛子进河里泡水解暑,吃饱喝足后再上山换岗,这样的日子可比守着荒芜的边关要舒坦多了。

西北的太阳一旦升起,便炙烤着大地,待在山林里并非好受,与待在蒸笼里一样,没一会儿便蒸出一身臭汗,待久了喝不上水更容易中暑。

于是曹副将下令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值岗,山上同一时间只留着三队,由三位百夫长带领,其他两队该洗澡便去洗澡,该打猎就去打猎。

守山的第一天,李二郎还比较拘谨,又过一天,他已经敢扶着刀跑去山寨前跟着值岗了。

少年郎混在一群饱经风沙的男丁中自然十分显眼,围墙上的山匪认出李二郎,没一会儿就冲着李二郎喊话:“李长祥,定要杀了你祭奠我们死去的弟兄!!”

李二郎没在怕的:“你们躲在里面如何取我性命?当真是好笑!”

为首的山匪笑容狡诈:“自有你未见识过的!”

李二郎站在低处盯着高处,自然不是大大剌剌地当靶子,为了提防暗箭,士兵们有人在明有人在暗,依托树木或藏在石块背后。李二郎借此机会跟着士兵们学到不少埋伏侦查的技巧,这三天他一点都未觉得辛苦,反而有一些乐在其中的意味。

山里还有一个一点都没觉得辛苦的人——纪清越。

纪清越长时间如一日地待在画里,当然不会因外面的变化而改变在画里的生活。

李二郎在值守时,他在烧砖,李二郎与山匪对峙时,他在收割前一批种下的小麦,李二郎靠着树干休息时,他煮了一锅水煮鱼。

虽然他有心让李二郎尝一尝,但条件不允许,所以只能含泪独自享用了。

好好吃!

让他最开心的是,山坡上的四株棉花长得几乎与树一样,枝繁叶茂,显得顶上的棉花有些可怜巴巴。

纪清越摘下棉花,手心的小小一团棉朵,看起来发育不良的样子,不是被衬托才显得小,而就是小小一朵。

他当即了然,棉花的养分好像都被枝条抢走了。

为了证实棉花已经成熟,纪清越特地等到棉花叶子都开始枯萎了才去采摘棉花,结果摘下的棉朵团成一团,还是连手心都填不满,果然就是很简单的营养不良。

每株棉花树上大概长了十几朵棉花,棉花里有七八粒棉籽,于是这一次,他收获了大约二两棉花和近百粒棉籽。

有了这次经验,纪清越知道下次要给棉花修剪枝条,掐掉发育不好的棉花,为正常的棉花让出养分。

趁着太阳大好,纪清越赶紧将挑出来的棉籽晾晒,计划在冬季来临之前赶紧多种几批,给家里人更换被褥和绵衣里的填充物,现在用来填充的是动物毛,动物毛填充的衣物和被子不仅有轻微异味,一段时间后,里面的填充物就被压得结实,不怎么软和也不怎么暖和了。

纪清越一边忙着地里的事,一边关注外面动静。他与李二郎来到山上已经四天了,难道今天还要继续守在山寨前叫阵吗?

守山的第四天,李二郎趁着天未亮,树林里还阴暗的时候,悄悄地爬上高耸入云的树顶。

要是纪清越这个时候出来,一定会被这个惊人的高度吓一跳!

李二郎所在的高度几乎与石壁顶齐平,虽然这个高度视线还不能直接越过木墙探入营寨内,但已弥补了他与山寨的围墙之间十一二丈的差距,这可是他找到的最高的一棵树了。

他利用树叶做遮掩,树干做阻挡,提防偷袭的同时可以轻易看到山寨中更多东西。

李二郎身上捆着枝叶,一动不动地站在树顶扶着树干,凝聚目光透过木头墙之间的缝隙窥探山寨里的些许动静。

从缝隙中可以看到,山寨里靠近围墙的土地果然已经被开垦成农田,这些农田依靠山势分级开垦,如同阶梯般逐级往上,清晨时分,已有不少影影绰绰的人影站在地里,似乎是妇人孩童正在地里劳作。

李二郎在树顶这方寸之地不断变换视线,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太阳高升,照射山上没有树荫遮挡的土地,不少山匪依旧在围墙之内谈笑风生,商量着、谋划着、排布着。

他笑了笑,慢慢爬下树。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也许今晚就要出现新动静了。

林间,换岗的士兵轮了好几轮,这天终于即将结束,天空再次慢慢黯淡下来。

值守的士兵再一次换岗,李二郎看着这些已经面熟了的士兵,心里只觉得好笑。

这几日曹副将只是偶尔出来在山匪面前露个脸,象征性地朝山匪喊话劝降,也不理会山匪是什么态度,话一说完后就走了,表情都不多一个。

曹副将只留下三百个士兵在林子里充当五百个士兵大造声势,看起来竟然非常成功。

山匪竞不知林间已无五百士兵,李二郎也说不上来调走的二百士兵具体去了哪儿,但他已经猜到曹副将让这些人去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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