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嘴角的弧度也带了些许落寞。

“如今宸儿蓉儿结婚,便做大人了,这偌大的殿里啊,也显得冷清了。”

霖香不忍,笑着道:“咱们萧家孩子众多,大可接过来一两个。”

太后冷笑一声:“像蓉儿那么乖巧纯善的多难得,可别进我宫里带着一身刁钻气儿,搅得众人不得安宁,回去倒说哀家亏待了她,落人老子娘的埋怨。”

宫人知道太后娘娘是怨怼贵妃之女,二公主梁文雅,所以也就换了话茬。

由于萧蓉婚事,太师府中诸事也跟着搁置了几天。

五天喜日已过,府里堆了一堆事情,礼品登记入库,前堂后院、家中店铺、田地、库房都要查账整理,太师夫人忙得脚不沾地。

萧棠在江氏屋里玩耍时看着心疼,也拿了账本帮助母亲核算。

江氏想着她小小孩提,不过是想要拿着账本看个新鲜,便随她闹着玩了。

看了大半个时辰,她揉了揉太阳穴,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刚饮了一口,却见萧棠这小家伙兀自拿着笔在草纸上写得认真。

她不动声色地瞧了片刻,竟发现萧棠短短时间便将粮米铺子的账本核对了完全。

江氏有些意外,抬手将账本拿过来。

只见账目上小到布料出入,大到盈利都勾画了完全,入出多出也写得工整详细。

萧棠在旁边补充道:“母亲,十字符是入多,一字符是出多。”

太师夫人细细算了一下,竟发现小女儿算得竟都无错。

她一脸讶异地把女儿抱到膝上,左右打量一番,不敢置信:“我江知颜竟是生了个天才?”

她让人把李嬷嬷叫来,听李嬷嬷说现下萧棠不仅会识字,而且《女史》《女戒》《女仪》《女孝经》《女论语》都已经会自己攻读,心下更是震惊。

之前李嬷嬷不是没有向她汇报过萧棠的课业,她做府中主母多年,奉承话听了不少,也以为李嬷嬷是在捧着萧棠让她开心,所以只是听听作罢,未曾真得上心。

她抱着萧棠又亲又哄,心中越发觉得亏欠小女儿。

这些年她一直把教养的心思放在大女儿和两个郎君的身上,既要培养大女儿做未来国母延续萧氏皇亲殊荣,又要教养两个郎君熟学六艺继承太师府的荣耀。

对于小女儿一直秉持着放养态度,之前听人说萧棠娇宠蛮横,她也不曾重视,只想着她开心就好,不然也不会在游船上让她磕伤了脑袋。

萧棠不知江氏怎么想的,抬手回抱着母亲,乖巧地窝在她的怀里,道:“母亲太累,可歇息歇息,我算完之后母亲再来对看。”

江氏闻言,心下又酸又热,瞧着女儿娇嫩可爱的小脸,眼睛发涩,口中好心肝,好蜜饯地唤个不停。

接连数月,江氏总会抽出时间亲自下厨给萧棠做好吃的,点心果子流水似的不间断。

每日又专门抽出一个时辰来教萧棠看账本,教她怎么管理中馈。

江氏不愧是大家族出身的贵女,行事作风凌厉果断,大事上绝不含糊,小事上又赏罚分明,为人处世圆融通透,府中仆妇小厮千百余人,没有对她不信服的。

即便萧棠是从现代社会穿书而来,也不禁发自肺腑的敬佩。

所以萧棠在江氏身边,除了帮她看账本,脑袋里也潜移默化地吸收了许多难以用金钱衡量的东西。

江氏看着心疼,总担心萧棠会累坏,但是劝又劝不走。

萧棠却不曾觉得辛苦。

她之前也想过穿书之后每天混吃等死能过一天是一天,可是,江氏对她太好了,这样毫无保留的好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好到让她愧疚,让她不安。

毕竟在穿书之前,萧小小就是一只在阴暗下水道里爬行的老鼠,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任谁经过都可以踩一脚踹一脚。

她的母亲在萧小小六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之后的那么多年里,她都靠着母亲曾经给过她的那点爱苟延残喘。

可时间久了,那遥远的母爱在自己经历的磨难中愈发的遥远模糊,以至于让她都快要忘记有母亲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江氏的出现,就像是博爱的神降落在泥沼的边缘,将那个可怜的自己从污浊里捞出来,洗干净,宠着惯着,让她可以像一只金贵的花枝鼠光明正大活在阳光下。

可江氏给了她太多的爱,会温柔地对她嘘寒问暖,会给自己留好吃的点心,给自己漂亮的衣服,不会拿着棍子衣架打她,不会让她吃冷掉的馊饭,更不会让她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还骂自己不知足。

这些爱让她幸福的同时又让她深感惶恐与不安,即便这是在书里,但她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那份真,这是她渴求不来的人生。

她如饥似渴地向江氏学习,只是希望自己能变得有用些,能帮江氏分忧,缓解一下自己心里的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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