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极面无血色,遍身冷汗不止,他眉眼间一团青黑,嘴唇却红得似血。

他紧紧闭着双目,腹中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只能躺在床上轻喘。

云江来跪在旁边心急如焚,只能不停拿帕子给梁极拭汗。

他对身旁的暗卫道:“要不再给圣人吃一粒丸药?”

那暗卫摇头:“两个时辰只能服用一粒,否则圣人会受其反噬,神智大伤。”

云江来搓着手,闻言只能作罢。

他只能哆嗦着手道:“圣人,圣人再等些时……药引子马上就来了。”

梁极骤然睁开眼,那双眼睛竟无一丝眼白,完全被黑色的瞳孔占据。

他手指也跟着痉挛,竟生生将龙床掰裂了一块儿。

云江来汗毛乍起,他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忙滚爬起来跑到了壁柜旁。

他手指打着颤,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一个金丝楠木双层盒拿出来,这盒子外面金漆斑驳,看起来有好些年头了。

外观上瞧着也没什么金贵的,就连里面装着的东西也不过是孩子喜欢的寻常小玩物。

他没敢多问,只知道梁极素来将其视为珍宝。

云江来端着那盒子快步走到了床榻旁,将东西放到了梁极手边。

梁极苍白的手指触到了盒上的花纹,只剩黑色瞳仁的眼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压着花纹,却又不敢用力,腹中的疼痛终于将他再次拖入沉沉的睡梦中。

“听说了吗?皇后娘娘诞下了小皇子!”

“怎么没听说!我刚从膳房回来,在宫道上遇到了凤栖宫里的姐姐,听说圣人瞧见小皇子高兴地不得了,当下便拟了旨,封小皇子为储君!”

“要不说呢,还得是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出身显赫便不提了,入宫又紧承圣眷,如今又诞下这金贵皇子,眼下这宫里谁人还能盖过皇后娘娘的风头。”

廊下宫人们的窃窃谈论声不时传来,一抹瘦小的身影静立在窗边,手中的茶水洒落在地也未曾察觉。

耳边忽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那身影略一动弹,回过了神来。

他端稳茶水,抬脚向床边走去。

床上躺着一个枯瘦孱弱的女人。

那女人面色带着病态的惨白,头发并未绾髻,枯黄的发丝乱糟糟地散在破枕上,露出来的手臂也又干又瘦,发黄的里衣盖在上面,空荡荡的,有些渗人。

活像一个在风中飘摇最终倒地不起的稻草人。

可怜中带着几分难以忍受的丑态。

他坐到床边,熟稔地将手伸向那女人的颈后,将人扶起些许,小心地将水喂到她的嘴里。

在他的印象里,他的阿娘永远都是这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精神好些时还可以撑着身子挪到廊下坐一坐,在那里盼望着景肃帝的到来,期望着能再次被圣人宠幸。

但希望往往落空。

所以更多时候,她就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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