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梅枝打着冰霜,齐追的半张脸拢在橙黄的灯光中,他在这里站了许久,久到手里捏着的夜明玉佩都被掌心捂得温热。

白氏红肿着眼坐在桌前,用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

“我知你心中有五娘,可她如今早已嫁作他人妇,将来是要做那个位置的!”

齐追双眼赤红,他紧抿着唇,沉默着没有说话。

“从六月到现在,阿娘和祖母给你说了多少门亲事,你都给拒了,送到房里的丫鬟你也不肯收!”白氏声音哽咽,“追儿,你难道还真的要为五娘守这一辈子的身?”

齐追眼眸里的痛楚终于压抑不住,他声音沙哑,道:“阿娘,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白氏抬手使劲拍案:“你还要准备多久啊,追儿!”

“齐家三代单传,你阿爷阿爹早早辞别人间,你祖母接连受创,如今身子愈发不好,她现在就盼着你能早早成家,看你子孙满堂,这样祖母百年之后也好去见列祖列宗,可你,你竟是连这一点心愿都不能满足她老人家吗?”

白氏手指抖得厉害,泣不成声:“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不得圆满!你苦苦执着的,对于别人来说又何尝不是烦恼!你明知五娘向来最解人意,若是知道你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你可觉得她会心安?”

寒风从窗缝中溜进来,齐追的睫毛随着冷意簌簌颤动。

白氏缓下声音来,抬手握着儿子的手:“阿娘……阿娘为你一让再让,你不愿意娶妻,那你就纳个妾,好歹留下个孩子……姚三娘她救了阿娘的命,为你又拒了别人家的正室,甘愿为你做妾,你为阿娘退一步,就当,就当阿娘求你了……好不好追儿?”

一颗水珠砸在白氏手上,烫得她微微一抖。

白氏怔怔地仰头看去,却见齐追面上早已遍布泪痕。

白氏见此心中大痛。

她白拂的儿子从小被她放在手心里宠,打小想要什么她都有求必应。

可是这次,她实在是做不到。

*

姚府。

姚三娘坐在案前,手指轻轻从桌上的各色礼盒滑过。

一旁的丫鬟识眼色,将手里的礼单递了过去。

因着上次叶泥险些坏了姚幸葵的好事,姚幸葵将人发作了一顿,当天便打发牙婆将人卖了出去。

姚三娘倒是没有太过伤心,对于新拨来的丫鬟春枝也素来和颜悦色,亲切有加。

春枝对于这个和善的三娘也很是喜欢,她瞧着那桌上的礼帖有些惋惜地嘟囔:“三娘不顾危险救出齐夫人,却不曾想这齐夫人只给三娘妾室的身份……”

前些日子恰逢冬至,齐夫人按照往年惯例,前往南山敬香礼佛三日,不曾想当天夜间坐室失火,恰好姚三娘当时也在山上为姚家长辈祈福,就宿在齐夫人隔壁。

姚三娘心善,置自身安危于不顾,打湿了被褥钻入火中救出了齐夫人。

此事在京中后院传开,谁人不叹一声姚家三娘有勇心善,京中不乏一些看重品性不重门第嫡庶的人家,也都先后差人上门打听姚三娘可曾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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