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聿抓了半辈子的贼,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角色反转,他自己居然也干起“私闯民宅”的勾当。
一想到这场乌龙的前因后果,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很想把某个始作俑者揪着头发拎到跟前,劈头盖脸地数落一顿。
遗憾的是,那位可以供他拽头发的姑娘并不在眼前,陈警官逮不到正主,一肚子火气只能奔着两个“从犯”去了。
“十多岁的人,都快够格领身份证了,做事还是只凭冲动——你脑子里长的是什么?杏仁还是核桃?”反正顾兰因不在跟前,陈聿化身喷火暴龙毫无压力,一顿咆哮不管不顾地砸在两个未成年脸上,“知不知道‘私闯民宅’四个字怎么写?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霍爷爷跟你说的话都当耳旁风放飞了是吧?是不是非得去号子里吃年夜饭才会学乖?”
俩熊孩子被他的唾沫星子糊了一脸,孙子似的缩脖端肩,大气不敢出一口。
陈聿喘了口气,正要继续开喷,嘴巴张开,又毫无预兆地闭紧了。他若有所觉地往右手边的墙角暗影里看了眼,忽然拽住俩熊孩子,一手一个推到了身后。
“呆着别动,”他把声音压到耳语的音量,从唇缝里挤出话音,“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也别出来。”
少年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何菁菁却已经反应过来,赶紧拉住想要追问的男孩,冲他使了个眼色。
八月底的东海市,天气依然闷热难捱,一阵小夜风撒着欢地掠过墙头,风里带着尚未消退的暑意,陈聿却被激灵灵地吹出一身冷汗——只见拐角后走出无数影影绰绰的黑影,都是从头到脚包裹在漆黑的长袍里,和楼里那帮黑衣人如出一辙,乍眼看去,仿佛同一条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蜂窝煤。
陈聿:“……”
他今天出门前一定忘了看黄历。
陈警官上一回以寡敌众还是半年前,那次他在南疆密林里被一帮毒贩打手包了饺子,差点剁成肉馅。
虽然托某位顾小姐的福,陈聿迈进阎王殿的那条腿及时收了回来,被包成木乃伊躺在医院里时,他指着白炽灯发过誓,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条千辛万苦捡回来的命,以后再也不逞英雄,再也不一个人往龙潭虎穴里闯。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才不到半年,陈聿就悲哀地发现,他仿佛逃不掉被包饺子的宿命,注定要背着“孤胆英雄”这块金字招牌一条道走到黑。
这简直是一出血淋淋的惨剧!
陈聿叹了口气,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看了眼,果不其然,没信号。他把手机揣回兜里,想了想,大概是怕不小心摔了,于是随手往后一抛:“替我收着。”
何菁菁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掂了掂分量,觉得有点碍事,揣进兜里又嫌不保险,于是来了招祸水东移——她击鼓传花似的往后一“传”,塞给了抖成鹌鹑的小少年。
“帮他收着,”何菁菁颐指气使地说,“要是摔了算你的,你负责赔给他。”
小少年懵逼地眨了下眼,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背上了这笔外债,呆头呆脑地问道:“你怎么不收着?”
何菁菁挺起胸膛,一张傲娇的小脸上写着“我会功夫我自豪”,还自带炫光效果:“我是峨嵋派的嫡系传人,这种场面,怎么能袖手旁观?当然要上去帮忙了!”
少年:“……”
会功夫了不起啊!
突然现身的黑衣男人并不说话,不着痕迹地占据了各个方位,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陈聿退后一步,挡在那俩小崽子跟前:“你们也是五毒教的?”
没人说话,老眼昏花的路灯眯缝着眼,隐约看见这帮人手里泛着金属的冷光。
陈聿:“故意伤害罪视情节严重,判刑上不封顶,各位已经做好把牢底坐穿的准备了吗?”
显然,黑衣打手不是顾兰因,没人有耐心听陈警官的普法小讲堂。打头几个人抬起手,衣袖下的黑色吹筒露出险恶的端倪。
陈聿:“……”
特么的,又是这一招,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能不能有点创新意识!
陈聿叹了口气,悲哀地发现自己今晚出门前可能确实没看黄历,按眼前这个局面,别说毫发无伤地离开这里,他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更别提,他身后还有俩不懂事的熊孩子,一个战斗力约等于零,另一个虽然号称是“峨嵋派嫡系传人”,可只要陈警官脑子里没进水,就不敢指望一个还不够格领身份证的小崽子。
掰着指头算过一遍,到头来,仍旧是个孤军作战的局面。
“都是那个姓顾的死丫头害的,”陈聿一边愤愤地想,一边手脚飞快地脱下外套,“我要是不能活着出去,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隔着五六步的距离,打头几个黑衣男人齐刷刷地抬起胳膊,乌漆墨黑的衣袖像极了一排枪口。下一秒,细碎的飞针铺天盖地而来,沙尘暴一样卷向陈聿!
陈聿浑身的皮都抻紧了,平生头一回近距离接触死亡,那一刻,他几乎是超水平发挥,外套被翻云掌的掌力催动,当真成了一片飘忽不定的云朵,变幻万端而又滴水不漏,将所有细针囊括其中。
……如果顾兰因看到此情此景,一定会要他付知识产权费。
黑衣打手们没料到这一出,眼看一轮针发完了,陈聿还好端端地站在原地,一时都有些懵逼。就这么一愣神,陈聿已经抡圆了外套,掌力吞吐而出,布料倏尔绷紧,紧跟着反弹出去,而兜在外套里的千百根细针也随之激射而出,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网。
黑衣男人们大吃一惊,他们离得太近,躲闪肯定来不及,只能就地卧倒,好在陈聿作为一名奉公守法的人民警察,没打算知法犯法,还手的力道相当克制,雨点似的飞针擦着他们头皮过去,飞入灌木不见了。
趁着打手们没反应过来,陈聿纵身而上,伸出去的胳膊像是会拐弯,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扣住一个男人的肩膀。男人本能地想要甩脱,陈聿不闪不避,重心转移到左脚跟上,借着对手的力量转过半个圈,手臂猝然发力,直接把人甩了出去。
打手庞大的身躯横飞出去,恰好撞在一个同伴身上,两个人就像两口失去支撑的麻袋,同时滚了出去。
陈聿去势不减,手肘打横探出,正中一个打手鼻梁,打手捂着鼻子退到一边,陈聿一条长腿趁势扫出,将他踹到一边,整个人旋即后腰下折,两条带着刀片的铁棍就贴着他的鼻尖擦了过去。
陈聿一身冷汗还没干透,就听那男孩尖叫了一声,他百忙中用余光一瞥,只见两个黑衣打手奔着那俩小崽子去了。
就这么一分神,那两根要命的铁棍去而复返,冲着陈聿胸口捅了来,陈警官避无可避,只好后退,可倒霉催的是,一株大树拔地而起,正挡在他的必经之路上,陈聿别无选择,只能上了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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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打手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追,就见陈聿踩着树干一个旋身,脚尖横扫,把那两个倒霉蛋同时踹到一旁。
另一边,何菁菁不知从哪捡来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往前一递一推,剑法居然颇为精妙,一个打手猝不及防,被她劈中鼻尖,当即血溅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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