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柠毫不避讳地提出自己的疑问,“你是人类,你应该体会比我深吧,她们只见了你一面就纷纷幻想你们在一起一辈子了,你看那边那个。”

樱柠让吕维往教室的一个角落看去,那里的女孩子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她梦里的吕维已经在和她结婚生子相伴终身了,夫妻恩爱的样子一看就混杂了不少电视剧的肉麻场景。

吕维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些,他长得高,妈妈总是夸奖他们兄弟的帅气,但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白天看见的那些羞赧的女孩子们,在夜里早已经把自己吃干抹净孩子都生了几个了,看见别人的幻想里发生的那些十分羞耻的事情,简直羞的要把自己再埋回地里,他不顾樱柠未说完的话,一把抓住樱柠的手像逃命似的逃出了教室,跑到学生不太多的办公楼中。

“跑什么,害羞了?”樱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红得不行的脸,简直要笑出声来。

“你说你想弄明白人类这样子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人类吗?”吕维只好随便岔开话题,天知道他现在有多么尴尬,不知道明天要拿什么心态见这些叫自己“老公”给自己“生孩子”的女孩子们。

樱柠也并不在意他的提问。“我只是对这些很奇怪的事情有些好奇罢了,毕竟我知道得太少了。”

吕维看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起这些事,像是完全不懂一样一本正经地在提问,他试探性地问她:“这些就是老师说的早恋。”

“早恋?这我知道的,但是没有想到早恋的威力那么大。一个班级的女孩子都喜欢你,我都没见到她们再幻想别的男生。所以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吧?”

樱柠的言论让吕维百口莫辩。

“这太奇怪了,我感受到蕊蕊看见你时很不一样的反应,我觉得心跳加快,无法呼吸,眼里只有你的脸,这么夸张地反映在进化中简直太致命了,如果人人都有这种反应的话,人类简直可以称得上不堪一击。”她漂浮着换了一个姿势,坐在半空中,直直地盯着吕维,十分期待他的解答。

听见樱柠这些疑问的吕维有些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小女孩是真的不懂什么叫恋爱,他虽然也只是个初中生,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一些的,他明白这些女孩子是在“犯花痴”,因为自己的身高长相优势,这些女孩子比较注意自己,但是就如樱柠所说,如果人人都是这样,看起来确实不行的,他的常识也知道像“大人们”切实不会这样,他们理智得多,虽然他们也恋爱、结婚,但是看起来却不像这些女孩子们似的那般夸张。思来想去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跟眼前这个好奇的樱柠解释,着急得手忙脚乱也解释不好之后,他突然想起来,“我带你去找一个人吧,那个人能告诉你。”

“找人?学校里有能解释我问题的人?”

樱柠见吕维很有信心的样子,听话地让吕维牵着自己的手往楼上走去,在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了下来。

“老师!田老师你在吗?”吕维在办公室门口叫到。

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樱柠觉得这间办公室看起来十分眼熟,不过她白天转的那几层办公室长得都差不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结果听到吕维敲门后,这办公室里传来一阵“哆哆哆”的奇怪声音,像是女人高跟鞋踩在地面那种硬物相碰撞的生意,但是有稍微零碎了点,好像这高跟鞋不止一双脚两双脚,而是好多人那种。

没多久,办公室内传出一个年轻男人的回应,“好啦,进来吧!”不知怎么的,这声音虽然年轻,说话的方式也有些调皮,但是听起来有一种空洞感。

樱柠跟着吕维进到这间教室去,顿时明白了自己觉得熟悉的原因:一个穿着白色医师袍的骷髅架子正端正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捧着一个大茶缸往空空的身体里灌热水,那些热水通过森白的颌骨流过脊椎,被干枯的脊椎完全吸收,还沾了点茶叶沫子在上面。

她十分好笑地看着他“咔咔咔”吧唧几下嘴巴,仿佛喝饱了一样用骨节分明的手被抹抹不存在的嘴唇,然后一双空空的眼眶朝他俩望来。

“这个是我跟你说的,可以回答你问题的人,他是田老师。”

“老师?”

“对的,是校长请回来的大体老师,他生前是一名医生呢。”

吕维有些可惜的给她介绍。“不过英年早逝,生病去世了,所以就被校长请回来做了大体老师。”听见吕维对他的形容,那骷髅十分得意,下意识地晃晃头,发出“咔嚓咔嚓”的骨节摩擦声。

“哈哈,英年早逝,哈哈哈!”他似乎觉得这个词很好笑似的,将这个词又重复了一遍。

“你们来要问我什么的?第一天上学就遇见困难了?小朋友,太简单的问题我可不回答呀!”

不知怎的,樱柠隐隐觉得这个骷髅头如果有血有肉,估计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坐吧。”那骷髅头点一点办公桌对面,樱柠和吕维也没跟他客气,各自找了椅子坐下。

吕维憨头憨脑的先问了句:“田老师,我们想问一下关于早恋的事情。”

“早恋?你俩十几岁了,不算早恋了,早恋就是个伪命题,想恋爱就去恋爱吧,不要过分就行,恋爱可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呢。”他双手夸张地摊开,仿佛想到自己尝试过的美丽爱情,有些陶醉地回味了下。

“不是这个意思,您要不到我们教室去看看吧?”吕维也不知道为什么樱柠话也不说,他看向樱柠,只见她盯着田老师露出衣服外的那节颈椎直直地看,还好田老师并不介意,一行人一起到了回到了教室里。

教室里的景象与他们离开时又有些不同了。吕维红着脸看着“自己”和妻子儿女一起和乐融融,看着“自己”骑着白马和班里的某位女同学“求婚”,更严重的,已经有胆子大的在梦里开始做和谐运动了。吕维原本不会对梦里的东西产生太大反应,但是拜樱柠所赐,他现在意识清明,看得清楚别人在梦里的所作所为,一时间又羞又恼,低头看看像看戏一样的樱柠,他情急之下一只手固定住想往教室里跑的小丫头,另一手蒙上了她的双眼,企图隔绝这些少儿不宜的场景。

他手掌极大,盖住了樱柠大半张脸,手上关节处隐隐有些薄薄的细茧,樱柠头部被固定住不能自由行动,她微微歪头一只手想扯开眼前的大手,但吕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死活也不愿意放开。

教室里不时传来嘈杂的声音,樱柠微微侧耳听着,有些小孩的吵闹声,动物的脚步声,还有不知道谁受伤了的哀嚎声。

“有人在里面受伤了吗?”眼睛被盖住的樱柠真的很想看看里面怎么了。

吕维不解,并没有人受伤啊?却只听教室一角已经传来了“啊……啊……”的和谐声,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由脚底直冲脑门,下意识地带着樱柠背过身去,呼吸有些粗重起来。

田老师看着两个小孩的窘迫只觉得好笑不已,他背起手“咔哒咔哒”地走进教室,看着白天里来学习的孩子们被这个表象称得上完美的吕维迷的七荤八素,夜里也没得安生,角落里的梦境更是已经没法入睡了。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拿起讲台上的黑板擦果断地拍了下去。

“上课了!发什么瘟?”

一嗓子嚎完,教室里的各式绮梦皆化为虚有,所有学生都魂归躯体,老老实实睡觉了,而他们也在这梦的世界里慢慢淡化消失。

教室外的樱柠感到眼前蒙住她的手越来越烫,纤长的手指在她侧脸的一颗蓝色小痣上轻轻摩挲,弄得她心里痒痒的,正想着拍开这大手时,田老师似乎搞定了教室里的混乱,正在招呼他们俩进屋去。

“进来吧你们俩,他们都回家睡觉了。”田老师“咔哒咔哒”的在讲台上来回踱步,似乎很喜欢站在上面的感觉。

吕维放开樱柠的时候,还有些脸红,因为他皮肤较白,耳垂上像滴血一样的痕迹一时半会消透不下去,他只好用欲盖弥彰显地揉耳垂做掩饰,却不想刚撒手樱柠就跑进了教室,根本没看见他的窘态。

“刚刚是有人受伤了吗?”

“非也,非也。”骷髅头摇头晃脑,一根脊椎戳在脑门里,顶着头骨向后旋转了一周。他拿起一支粉笔,将粉笔笔尖掰下来一些,在黑板上用力地写了两个大字:“青春”。

樱柠干脆坐到一张课桌上,想看看这个骨头想怎么解释人类少男少女们痴魔的恋爱与梦境,但她没想到的是,骷髅人“田老师”先问了她一个问题。

“小姑娘,你体会过爱情吗?”田老师一手拿着粉笔,一手还握着黑板擦,他头也没回地在黑板上写下“爱情”两个字,然后转过身来静静地用空洞的眼窝看着樱柠。

樱柠思考了下说:“算是体会过了吧,我不太能确定,那天我看见他时,手心冒汗,心跳大作,眼里也只能看见他,耳朵里其他声音都听不到了,就连最基础的呼吸我都忘记了。”樱柠轻客观到不正常的描述着自己在蕊蕊身体里感受到的第一次直视吕维的感受,甚至直接告诉田老师这些感受的对象就是坐在自己旁边傻乎乎的大个子,只是她丝毫没有害羞的迹象,看得骷髅人和吕维都不确定,她是不是有感情表达方面的障碍。

田老师在樱柠和吕维身上来回看了几遍,他似乎有些问题不太确定,拿着粉笔的那只手搞怪的挠一挠不存在的鼻子,从讲台上往樱柠跟前凑了凑。

“你的反应和这些女孩子的反应是一样的。”他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两个大字:“激素”。

“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身体刚刚发育,有的长得快一些发育好了的,已经受这个东西控制了,”他在“激素”两个字下面重重地划了两道。

“你们的喜怒哀乐,在这个年纪都要敏感一些,因为刚刚被大量激增的荷尔蒙冲刷了每一条神经,所以你们,”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两人,“你们两个,还有所有十几岁的男生女生,你们的身体刚刚产生了大量的荷尔蒙,这样你们尤其得敏感,突然看见的美人,帅哥,就会好像一根针一样,刺到你们敏感的神经,让你们产生了大量的‘多巴胺’”田老师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这三个字,“大量的多巴胺会让你们感觉到愉悦,开心,做美梦,就像她们今天这样,晚上做梦,都是满满的荷尔蒙。”

田老师学着小女孩的姿态,扭捏地歪头做了一个陶醉崇拜的表情,他明明没有肌肉,却能直观地将他的表情神态转述给其他人,“能听懂吗?你们俩?”

“嗯。”

“额,不能。”

吕维吃惊地问樱柠,“你怎么听懂的?”

樱柠翻了白眼,没有理睬他。

“能听懂我就继续说,”田老师也并不在意吕维懂没懂,他继续到:“激素也就对现在的你们来说影响大一些。大多数人受他影响很大的,甚至可以说,人类,是激素的奴隶。”

骷髅头突然放低声音说话,当他说到“奴隶”两个字时,周围的空气好像都阴森了一下。“不过人类的繁衍。生生不息,代代相传,都要感谢‘激素’对人类的控制。”

他夸张地做了个双手合十的感激姿势,膜拜着看不见摸不着的“激素大神”,停留了几秒钟之后,突然神情转换,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字:“自主意识”。

他明明没有肌肉的脸上突然又看得出来的严肃:“还有一些人,他的自主意识超出意外的强烈,这些人,激素虽然存在他们的身体中,却并不能完全影响这个人,这些人,虽然知道某些事情是会产生愉快的感觉的,但是他们会理智地对待,举个例子。”

田老师的肢体语言简直丰富多彩,他单手指天,真的有颗栗子被他戳在指尖上,他一口咬掉这颗栗子,又继续说道:“猫,和人类在这一方面就有很大的不同。猫咪们,是天生的浪漫主义,随波逐流,它们把自己的所有,都贡献给‘激素’控制,所以,它们有了人类所没有的一个特殊阶段——‘阶段性发情期’,处于发情期的小猫咪比平时的更加暴躁,甚至大白天都会因为得不到交配而嚎叫,这时候的它们简直就是生育机器,已经完全丧失了自主意识。”他在“自主意识四个字上”重重地画了个圈。

“你别告诉我,人类之所以能繁衍,发展至此,是因为淘汰了‘发情期’”樱柠微微皱眉。

“错!大错特错!”田老师突然拔高了声调,“恰恰相反!人类的发情期从你们这个年纪开始,就长久地存在了,说得直白点,人类的发情期是维持时间最久的!!只不过,人类的‘自主意识’帮助人类控制了发情期的客观影响,在很多情况下,人类能选择合适的发情对象和发情程度,大多数时间,人类选择保持理智,这就是人类得以繁衍生息的重要原因。”

樱柠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忽视了人类较为独特的一些方面,正如大哥所说,这个星球正在以别的星球意想不到的繁衍方式而发展起来,对地球生物来说非常正常的两性相吸是他们这些“外星人”没有的,就好像他们没有激素器官,没有性器官,甚至没有五官是一样的。

田老师见樱柠似乎若有所思便没有去打扰她,他背起双手抬头挺胸往教室门口走去,却被一人堵住了去路。

一个穿着条纹衬衫的男老师正严肃地看着黑板上被骷髅头画得乱七八糟的字符。“激素?荷尔蒙?神经?……发情期?!田毕东老师!你在给小孩子们乱教什么?!”

那男人十分生气,抄起讲台上的教鞭就去抽那骷髅头,田老师被抽的“嘎嘎”乱叫,一身的骨头似乎都要被打散。

“校长!校长我错了!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哎哟!”挨了好几教鞭的田老师跳跃着翻过教室门口的栏杆,由操场跑掉了。

樱柠回过神来,看着年轻的校长手拿教鞭健步如飞,转头问吕维:“你怎么认识田老师的?”

吕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俩在梦里一起打篮球来着,呵呵。”说完不知怎的,又有些害羞起来。

没有理会他的羞赧,樱柠开始对于地球生物独有的繁殖方式有了更多的思考。

“难怪他们的遗传知识丧失了这么多……两性繁育看起来是效率非常低下的繁育方式呢,这种繁育方式有这么大的缺陷,为什么大哥还要选他们作为载体呢?”

她干脆坐上讲台思索着,旁边的吕维也不吵闹,就乖乖地等着她,时不时还脸红的偷偷看看这梦里有着嚣张红发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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