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元阳醉醺醺地问,“你你你,怎么还可怜起我来了?”

如柏搀扶着她,她根本不听,抓住崔礼礼,口齿不清地问:“我怎么会可怜?”

崔礼礼心底犹如裂了一道口子,往事涌了上来。

这三年之酒,确实是她杜撰出来的。

前世沈延离世,最难熬的就是头三年。不像元阳有自己的宫殿,还有有面首可以消遣,崔礼礼被困在县主府中,处处都是沈延生活过的痕迹。

第一年,她害怕看到沈延的脸,将他的画像都压在柜子深处。

第二年,她只会在梦里见到沈延的脸,可仍然会从梦中哭喊着醒来。

到了第三年,梦里也没有他了,甚至对他的画像视若无睹,整日琢磨功夫菜消解。

所以她才会说出“一年在眼,一年在心,一年在忘”这样的话来。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她的唇动了动:“贵人的苦,我懂。没必要熬着,自己的命才是命。”

元阳醉了。

如一滩春水,依靠在如柏肩头。

记不清模样的驸马,似乎就在眼前。没有脸的画都补上了面容。

她嘟嘟哝哝地说了好多话,如柏要去唤人来,她也不让。

门砰地被人推开。门口的侍女和护卫都没有拦着。

崔礼礼吓了一大跳。

陆铮还是来了。

仆从去桃花渡将他拉了出来,说公主喝多了,不愿意走。

他策马夜奔,进了九春楼。

见到烂醉如泥的元阳,陆铮叹了一口气,示意侍女们替她戴好帷帽,送回宫去。

奈何元阳死死挂在如柏身上,不愿意下来。

“如柏,你送一下贵人吧。”

如柏只得打横抱起公主,从暗门走出去,抱上马车,正要下车,不料却被元阳勾住了脖子。

“贵人,您——”

如柏一惊,抬起头对上元阳半酣半醒的凤眸。

“我看你很好,跟我回去吧......”

涂满丹蔻的手指,轻轻地勾住了如柏腰间的丝绦。

等了好一会,不见如柏回来。崔礼礼有些急,着人去看,才知道如柏被公主带走了。

这下麻烦了。

她在屋里来回走,春华和拾叶进来,原是要问她何时回家,一看陆铮还在屋内,春华眨眨眼,拉着拾叶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了门。

“你今晚这事办得太冒失。”陆铮在屋里找了一坛子酒。看封坛纸上写着“在眼”,他摇摇头:“元阳自小在宫里长大,什么手段没见过,你这些把戏,她定然一眼就看穿了。”

崔礼礼没有说话。

“你想借公主的东风,拒绝县主府。连我都看出来了,元阳怎会看不出来?”

这是今晚第三次被陆铮拆穿了吧。

今日当真是不宜说谎。崔礼礼心想,若可以的话,他最好被人丢进漠湖里喂鱼,吃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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