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举起茶杯:“陆某就以茶代酒,多谢高娘子大义相助。”

高慧儿顿时欢喜起来。

茶杯相碰,“叮”的一声。她含情脉脉地将茶一饮而尽,茶水冷涩,她却如同喝到合卺酒一般,甘甜快乐。她嘴角抑制不住地扬着。

陆铮看这神态不对,和上次在漠湖边犯痴病有几分相似,连忙扫了一眼窗外的退路,又正色道:“此次当真全仰仗高主事,还请你替陆某向高主事转达感激之情,若高主事以后有需要陆某之处,陆某定竭尽全力。”

这话说得生份。可只有生份才能斩断一些不应该的绮想。

高慧儿还是被伤到了,满心的火焰被浇了一盆冷水。

眼前的男子丰姿俊逸,容色胜人,眉眼唇角都带着玩世不恭。却是她放在心上六百四十一个日夜的人。

“此事与我爹爹无关,是我舅舅在瓷器局当差。我问的他。”她瘦骨嶙峋的手指扣在桌沿,指甲因用力而泛白,“我知你穿着官服来见我,是为了告诉我,你是为了公事。可不管你如何想,我都会帮你。你也不要觉得是利用了我。”

“毕竟上次在漠湖边,是我一时行差踏错,污了你的清誉,就权当我赔礼道歉吧。”她越说越卑微,带着十分的乞求,“我也知道你没有安定之心。我也早已看破红尘俗世,你我当一辈子的朋友也是极好的......”

若真看破了,就不会这样说了。

陆铮不忍拆穿。

高慧儿认识自己之前,曾经痴迷了另一个男子,也是要死要活两三年,吓得那人愣是从京城搬回了岭南。

这事,全京城知道的人不多,但恰巧银台司知道。

她是个容易被执念所惑的可怜人。

可谁又不是呢?

这世间的执念千种万种,不是被这样的执念迷了心智,就是为那样的执念丢了性命。

陆铮看看天色,快申时了,必须要走了。

他站了起来:“我还有事。请务必替我向高主事道谢!也谢谢你。”

高小娘子也跟着站了起来,见他转身要走,又急着喊了一句:“我听我爹说,近日崔家匿缗一事,认捐了马匹,包主事气得砸了砚台。”

她怎么还知道此事?陆铮眼眸逐渐泛起一层寒意。

她又试探着问道,“这崔家小娘子,可是你的新欢?我听我爹说你曾找户部的人问过马匹认捐之事。”

原来如此。陆铮摇摇头:“银台司察觉到崔家马匹有异动,我也是例行公事。”

高慧儿见他回了头,又急急可可地道:“我爹说,包大人似乎还在查崔家,你若跟崔家没有瓜葛,自是极好的。这种世家的事,没那么容易解脱。”

陆铮再次抱抱拳,道了一声告辞。

高慧儿知道这次可以用正事约他一见,也不知下一次他还愿不愿意见她,心头一酸,终究没有忍住,张开双手红着眼眶扑了过去,想要跟他一起跳出窗去:“我愿意和你一起死的!”

陆铮之前看好的退路,成了高娘子想要殉情的绝路。他不敢用武,只得用手架住她柴火棍子般的胳膊,将她拖离了窗口,压着嗓音喊道:“高姑娘,慎行!”

梅间听见动静匆匆忙忙跑进来,见到自家姑娘又犯了病,无奈地又唤小厮来一起拉着她,催促陆铮赶紧走,又嘱咐一句:“陆公子,下次记得别开窗。”

哪里还敢有下次?

陆铮健步如飞,逃离了那间厢房,奔着北城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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