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一愣道:“斗狼?!如何个斗法?”
易林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姑娘你别急躁,先听我说完。既然是斗狼,那当然是我把我的狼放出来,你把你的狼放出来,斗上一斗,要是我赢了,你们不但不能为难我们,而且还要带我们走出这荒野。”
那女子冷笑道:“要是你们输了呢。”
易林拍了拍小狼,嬉笑道:“任凭处置。别说把马留下,连人一起留下也绝无二话。敢问姑娘婚否?我这个兄弟年少气盛,身壮力强,很是吃苦耐劳,要不要了解一下。要不你把他留下,放我走吧。”
那女子厉色道:“少贫嘴,到底赌不赌。”
易林挤眉弄眼地笑道:“赌赌赌,你要是赢了,怎么都行。做牛做马,悉随尊便。”
那女子胸有成竹道:“好,一言为定。你也不用替你的朋友收尸了,我的狼绝对会把他吃得不剩下一根骨头的。”
易林故作神秘,翘起嘴角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姑娘请放心,在下愿赌服输,若我这个随从真是技不如狼,成为了狼的盘中餐,我也认了,绝不反悔。”
那女子玩性心起,转身向身后的人,自信十足地喊道:“啊宽,放狼,全部放了,让它们饱食一顿。”
易林拍了拍小狼的肩膀,咧嘴一笑道:“小狼你也上吧。杀狼是你的强项,关键时刻你可别掉链子。”
小狼神色冰冷地望着那些狼,苦笑道:“什么时候杀狼变成我的强项了!我长这么大也就杀过一头狼而已。”
易林轻轻笑道:“非也非也,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我听易老头说,你杀狼的时候才七岁,可见你是狼的天煞孤星,天生便是克狼的命,不然他也不会给你起名小狼。”
小狼苦笑道:“当时我也是为了活命,要不是老爷夫人从冰天雪地里把我捡了回去,我早就暴尸荒野,成为野狼的食物了。”
小狼紧握剑鞘,跳下马背,迎着狼群走过去,然后与十多头狼对视着,目光越发冰冷。他的瞳孔收缩凝聚,黑色的眸子下还藏着若隐若现的青蓝光芒。
那十多头狼目光凶狠,但却藏着一丝胆怯与惧怕,徘徊不决,迟迟不敢冲上去,只是呲着牙,滴着口水,狠狠地瞪着小狼。
那些狼原地挪动着脚步,前爪不断刨划,锋利的爪子划过草地,卷起草根,看得人心惊胆战。
那女子见平时凶狠无比的狼今天突然踌躇不前,也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只见她挥舞着鞭子,在半空中打了个响,娇喝道:“狼儿,给我围住他,吃了他。他今天就是你们的食物,要是还不扑上去,就等着挨饿吧。”
也不知那些狼是听懂了她的话还是惧怕她的鞭子,开始散开来,围住小狼,步步紧逼,像有战术般慢慢将包围圈越收越紧,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
小狼噌的一声拔出手中的利剑,把玩了一下,然后静静地站着,调整呼吸,一动不动。
狼嚎声起,一头狼先动,其他狼也同时扑出,牙尖嘴利,爪子伸长,直向小狼而来。
狼不动,小狼不动,狼一动,小狼的剑也跟着动了。只见他的剑挥划向最先扑起的那头恶狼颈部,快准狠,一剑封喉,那只狼便噗通一声从半空径直掉落,呜咽地挣扎几下,四脚一伸,断了气。割断第一头狼的喉咙后,他身体洒脱地转了个圈,手中的剑顺势圆周一扫,所有扑上来的狼就好像从台面上倒洒散落的花生一样,一头接着一头掉落,一命呜呼。
最后,小狼就好像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甩干净剑刃上的血,把剑插回剑鞘中,然后优哉游哉地飞身上马,完全不顾那女子惊讶及愤狠的表情。
对方的阵中,众人见小狼剑法如此了得,大为惊慌,再次搭弓上箭,以防万一。
易林看着地上那些呜咽一声断气的恶狼尸体,轻轻地叹了口气,向小狼道:“不错,不错,小狼你的剑法又长进了。剑与意相融合,没有以前那么锋芒毕露,而是学会了收敛。这样很好,因为只有学会随心所欲地控制剑气,让剑随意走,才是用剑之大道。”
小狼高兴道:“我剑法真的进步了?”
易林点头笑道:“骗你干嘛。就好像刚才那些不同时间从不同方位扑过来的狼,要在什么时机用剑气做到一剑封喉,并不容易,但你却很好地把握住了。哈哈,我还以为你会一剑将狼都劈开两半呢,那样就太血腥了,会把姑娘家吓坏的。”
小狼嗤之以鼻道:“她哪里会吓坏呢。她还想看狼群一口一口把我们的血肉之躯撕咬掉呢,那岂不是更血腥。”
那女子见小狼轻而易举便把这么多头凶狠的狼给杀了,而且还在那边若无其事地挖苦讽刺,被气得脸色涨红了脸。
那女子紧紧握住马鞭,恼羞成怒道:“你……竟敢杀了我爹的狼儿,我要生剥了你的皮。”
易林知道漠北外族的女人都是烈性子,不以为意,轻轻笑道:“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刚才咱们可是说好的,你放狼,我也放狼,看谁的狼厉害。看样子你是想出尔反尔,翻脸不认账是么?”
那女子被易林说中心思,脸蛋一红,仰头喝道:“是又怎样。你在我的地盘撒野,我就要教训你。你杀得了我的狼,莫非还能躲得过我的箭么?”
小狼郁闷非常,剑眉一横,怒道:“我说姑娘,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以多欺少,还恼羞成怒了是吧。”
易林苦笑着向小狼道:“小狼,你知道为什么人会有种族之分吗?南蛮北狄,东夷西戎,还有中原人士,都是爹娘生养的血肉之躯,却偏偏有如此差异,是何原因?”
小狼摇头道:“不知道。反正这些外族人士就是言而无信,野蛮得紧,根本无法沟通。愿赌服输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也忒霸道了。”
易林耸肩叹道:“孟子言,人之初,性本善。人初生之时,都是一样的,之所以后来会有种族之分,秉性各异,皆因教化不同。这外族人士向来重武轻文,谁强谁就能为所欲为,弱肉强食,不受道德礼仪的束缚。然而,纵使个体再强,但整体却如一盘散沙,各个部落为了一己私利自相残杀,又如何能一统天下呢。或许这也是他们虽然骁勇善战却只能屈居塞外的原因吧。单打独斗,终究是难以成大事的。”
那女子似乎听出来易林是在拐弯抹角骂她野蛮,气得脸色青红皂白。她眼露杀气,冷哼道:“你这个中原人,少在那边啰嗦。就算你再能说会道又如何,如今你落入我手里,本小姐要杀便杀,要剐便剐。”
易林故作惊恐,但却面带微笑地道:“非也非也。虽然你们人多势众,但如果硬来的话,必然两败俱伤。我们要逃命或许很难,但要取你性命却易如反掌,刚才你也看到了小狼的武功,试问你们当中有人能挡得住他势如破竹的一剑吗?所以还望姑娘三思而后行。”
那女子气得涨红脸,咬牙切齿道:“你……少扯大道理,我才懒得听你说教呢……我咽不下这口气。”
易林淡淡一笑,摊手道:“这简单。你们带我们走出这荒野,一路上我给姑娘你讲故事,就当赔罪,你看如何。要实在不行,你门民风开化,把我这兄弟要了去,当个压寨郎君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小狼无语道:“少爷你……”
那女子不屑道:“你说起话来都文绉绉的,讲的故事能好听吗?说书和读书可大不一样。”
易林呵呵一笑道:“我讲的《吴越春秋》,《荆轲刺秦》,《徐福寻仙》,《楚汉争霸》,准好听。不是我吹嘘自夸,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还比不上我哩。”
那女子也是直性子,语气一软,点头道:“见你这么好脾气,态度还不错,今儿个我就不和你计较,放你一马。”
易林彬彬有礼,躬身拱手道:“那我就替我们兄弟俩谢过姑娘了。姑娘的大恩大德,小弟没齿难忘。”
小狼没想到易林脸皮竟然如此之厚,不屑道:“少爷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哪里来的大恩大德了,还没齿难忘呢,对她这种蛮不讲理的野……”
易林怕小狼口无遮拦,惹得对方生气出尔反尔,连忙打断他道:“瞎说什么呢,姑娘带我们出草原,那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么就不是大恩大德了。你别捣乱,乖乖跟着走就是了。”说着转向那女子道:“姑娘你别理他,带路吧。”
那女子对着小狼怒目一瞪,嗤笑一下,扬手一挥,冲身后的人马喊道:“把箭收了,出发。带上他们,我们一起回部落。”
小狼满脸不情愿地道:“我们为什么要跟她回部落?我们是要走出这破地方,回他们部落干嘛。”
那女子回头便是一个冷哼,杀气腾腾地盯着小狼,不屑道:“我们就是要回部落,爱跟不跟。”
小狼气得握住剑柄,正要发作,易林连忙阻止,笑道:“你别担心。想必姑娘是顺路带我们回部落,补给补给,然后叫别的人带我们走出荒野,去幽州。”然后压低声音向小狼道:“这姑娘汉语说得这么好,估计有汉族的血统,汉化的部落都还算讲理,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那女子看了一眼小狼,不屑一顾地哼道:“切,刚才说我难沟通,也不知道是谁难沟通。”
小狼一时语塞,怒气上涌,面红耳赤,再次按住剑,语塞道:“你……”
易林挥手示意小狼不要乱来,然后笑意洋洋地向那女子道:“不知姑娘芳名?”
那女子看着易林那张笑嘻嘻的脸,也忍不住嘻笑了一声,没好气道:“哪有什么芳名,你叫我丽娜便行。”
易林啧啧赞道:“丽娜!名字真好听,姑娘真是名字美,人更美。”
小狼目瞪口呆地看着易林,仿佛重新认识自己这位少爷一样。这么油嘴滑舌的话竟然从他口中说出来,而且还毫不脸红,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果真是见了稍微长得漂亮的女子就忘乎所以。以后的日子,保不住哪天他就见色忘义,把自己这个随从给卖了。
众人策马而去,马术精湛,疾速如风,一溜烟便已经奔跑了老远。易林和小狼也就是出岛之后才骑了几次马,毫无马术可言,只能在后面使劲拍着马屁股,死命追赶才不至于跟丢。
见易林他们马术不精,跟得辛苦,丽娜让众人放慢了速度,好让两人能跟上来。况且她还想要听听易林讲的故事是否真的有趣呢。
在讲故事这件事情上,易林倒真的没有吹嘘夸大。出岛以来,他最爱听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打板说书,听得多了,语气神态也能学个七分,再加上喜欢看书,博闻强记,关键时刻添上点不知从哪里看来的野史秘闻,那更是说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易林妙语连珠,逗得众人哈哈而笑,大觉有趣。
一路上,易林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形象生动的说书,让众人很是欢乐。只有小狼一个人闷闷不乐跟着,时不时要抬杠吐槽两句。
小狼又一次刷新了对自己这位少爷的认知。
小狼心想,天啊,这个油腔滑调的家伙还是自己从小认识的少爷吗?这家伙自从出岛之后就变得越来越轻浮,彻底放飞自我了呀。
小狼转过头来,望了一眼身后无边际的荒野,叹了口气。
在小狼看来,自己这位少爷向来以书生自居,但却一点读书人的风骨都没有。这一路上为了讨好众人,他嬉皮笑脸地卖命逗乐子,时不时还来点荤段子调戏一下丽娜这个异域美少女,简直是有辱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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