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轻云肖大姐好像挺喜欢和孙朝阳唠嗑,每月都会给孙朝阳写一封信,写省城文学界的趣事,写她最近又吃到了什么好菜,问孙朝阳还好吗?信的结尾照例问孙朝阳最近打算创作什么小说,记得第一时间投递过来。

这是在催稿啊。

孙朝阳一心写长篇小说干一票大的,只得回信说,最近没思路,等过完年再说。

肖大姐那边还有一个好消息,一家叫《啄木鸟》的刊物想要转载《棋王》给的稿费很高。本来,青年作家社还不是很愿意,毕竟啄木鸟是通俗小说杂志,棋王放那边去,有点降逼格。

不过,肖轻云是了解孙朝阳的。孙三石同志穷得狠了,只要给钱什么都做,越高越好,就做主答应下来。

稿费很爽,两百六十块,千字二十,属于国内顶格。

孙朝阳听到这事,感激得要命:“肖大姐,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但是,他下意识一呆,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想了半天,才想起,《啄木鸟》创刊于一九八三年,现在才一九八一,怎么就有这本杂志了?

难道世界线出了问题?

孙同志心中不禁惴惴,但腰包进一步充实还是令人愉快的。

天气越发冷下来,时间到了十二月,虽然没有下雪。但一大早起来,大杂院里的花草树木叶子上都凝了霜。摆放在屋檐下的痰盂里都结了一层薄冰。孙小小也是可恶,还拿棍儿去捅。喂喂,二妹,你可是女孩子啊,十四五岁的人了,就不能成熟点?

孙朝阳有点奔溃,二妹就是男孩子性格,和同学打架,上房揭瓦,爬树掏鸟窝。怎么调皮怎么来。都十四岁的人了,什么时候才能成熟?

大杂院的人家都没有独立卫生间,大家夜里都用痰盂解手,也不避人,反正黑灯瞎火也看不见。男男女女坐一排,有时候还唠两句嗑。据说这个风俗习惯是厂里一个从外省来的工人带过来的,其实也没啥。八十年代初,大伙儿思想都单纯,想不到那方面去。

至于平时解手,则去院子外的公共厕所。公厕是旱厕,化粪池很大,露天,上面扔了一层草纸,看起来恶心得要命。

不过,因为有这绿色农家肥在,附近的农民不知道哪一年在旁边的荒地种了冬小麦。长得郁郁葱葱,夕阳西下的时候,风吹麦浪,景色不错。下雨的时候又是另外景象,悉悉索索,绿叶油亮。

正如海子的诗:珍惜黄昏的村庄,珍惜雨水的村庄,万里无云的村庄……

太冷了,母亲杨月娥还是不好意思穿孙朝阳给她买的羊毛大衣,而是给一家人翻出祖传大棉袄大棉裤,给孙朝阳和孙小小从头到脚笼上。几斤重的棉袄棉裤一穿上,孙朝阳和妹妹瞬间臃肿下去,如同米其林胖子。

棉袄棉裤可是稀缺物,为了防止弄脏弄破,还在外面套一件外套和裤子。

小时候,孙朝阳不讲卫生,鼻涕流出来了,就朝袖口上一抹,一个冬天下来,袖子闪闪油光,亮可鉴人。

虽然孙朝阳有钱了,但日子还是那个日子,依旧一星期吃一次肉,没办法,肉票就那几张。

这天,杨月娥用五花肉烧了个胡萝卜,口中念叨:“胡萝卜,津津甜,看到看到要过年。“

孙永富:“穷人家过啥年啊,难道过年就能大吃大喝,把家底子吃光,然后过完年就去讨口?“说着话,他把几张票据扔给杨月娥:”明天上午你去街上买鸡蛋的时候,把票给换成钱,存好。春节过老家的时候,要给小孩子发过年钱的。“

“什么票?“孙朝阳问。

孙永富:“今年的工业票,我寻思着,咱们家也不用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买了也是浪费。“

“工业票?“孙朝阳眼睛大亮:”给我,给我,我要买辆自行车。“

孙永富大怒:“别以为你赚了几个钱就能乱花,就能糟蹋钱?自行车,自行车,我看你就像自行车,信不信我打得你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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