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九听到声音,抬头望去,看到来人,连忙跪倒。
“见过主子。”
只见来人,玉冠压顶,青丝若墨。
往脸上看,面如敷粉,五官分明,整张面庞如经年巧匠精雕玉琢出来的一样。
细观之,其刚毅在眉,刀锋入鬓;风流在眼,顾盼生辉;高贵在鼻,挺立中庭;温雅在唇,浅笑淡然。有匪君子,有女相而无女色。
身形高挑秀雅,举手投足之间,皇家礼仪形态入骨。
一件宝蓝色的锦绣修身薄棉锦袍,用同色丝线绣上团花朵朵,看似素色,行动之间,却有流光闪烁。腰间横跨一条,巴掌宽刻绣龙纹的束身腰带,上面挂着荷包香囊,玉佩金印,每一样都显奢华精致。
修长的玉指正在解下身上的玄色大氅,同时也卸下了一身寒气。
来人正是这东宫的太子殿下晏斯年。
暗九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便知道殿下是从暗道回来的。昨日的杀手和江南税收是这几日东宫的大事,同时也有无数人正盯这位东宫的太子殿下。怕是殿下为了避人耳目忙到这半夜才回来。
晏斯年上前将躺在地上的小八,轻轻抱了起来,抱回内室放在床上。几层幕帘落下,将小小的人儿藏在锦绣之内。
回身出来,挥挥手打发了还跪着的暗九。
更鼓声后,已是午夜。
冒着徐徐清烟的香炉,在内室里散发着幽幽的龙涎香。
晏斯年已经换上了一件淡色的居家道袍,坐在内室外的软榻之上,看着那清烟幽幽,手中一枚如铜钱大小的浮雕美玉,不自觉的在手指间轻转着,隐隐间有流光在其上闪过。
晏斯年此时已经陷入了沉思。
“太子晏斯年,久居太子之位,体难养身,德不配位,纳邪说而违朕命,怀异端而疑诸兄。既伤败於典礼,亦惊骇於视听。定权宜暂居东宫西园,养身修德,无旨不得出。”
上一世,晏斯年十年太子,到最后只换来一句,“德不配位”,落得个身中不治之毒,还被幽禁于东宫西园。
身边人不过短短几日,就被他发现在不是他人的探子,就是已经被人收买,剩下的也都各找了出路。都说树倒猢狲散,可他这里太子之位尚未被废掉,忠心之人已寥寥无几了。
晏斯年还记得那时节秋寒露重,自己生病在床上,连口热水都没有。他从还铺着夏日单被的床上勉强起身,来至临窗的榻上。看到窗外的漫天烟花,远处还隐隐的能传来欢声笑语,那是为了庆祝福王的三子满月而放的烟花。
而那位福王就是自己那失踪了八年,回朝两年的亲哥哥,原来的太子殿下晏弘阳。如今就住在这东宫之内。
当时的晏斯年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哥哥原太子殿下,失踪八年,说是早已失去记忆,时到今日还是没有想起前尘往事。
两年前被他的暗卫找了回来后。当时自己说愿还太子位给哥哥,可是他哥哥说,自己之前什么事都不记得了,而且这么多年,朝堂上人事物他一概不知,坚决不当太子。只想与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生活在一起,做一个富贵王爷。是的,这位前太子爷是带着妻儿老少一起回来的。
可是自从这个哥哥回来之后,看着什么也没做,与他相处也是处处关心,时时惦记。虽然没有失踪前的记忆,但他们兄弟间也没有因此产生什么隔阂。
但一切还是变了,先是父皇封哥哥为福王,但却让他住在东宫,理由是给哥哥诊治的太医提出,为了能找回之前的记忆,要多多接触以前的人事物,所以哥哥要住回以前住过的东宫,不但如此,所有以前,前东宫太子的宫人臣属也全都成了福王的宫人臣属,理由同样是为的治疗福王的失忆之症。
虽然自己当时生了重病,精力有限,可是也没有人问过自己一句,是否愿意。好像朝野上下同时忘了自己的存在。国不可二君,也没有人想到过,储君之处岂可二主。
自己生病需要调养,不能开窗见风,也很少见人,同时自己的病也是时重时轻。开始时还有人时时询问,小心安排。
可是自从福王住进东宫之后,除了三五日来一趟的太医,再也没有人过问过自己的病情。
一开始他也没有多想什么,但时间一长却容不得自己不多想了。
自己本非太子人选,不过是半路被驾到这个位置,为了不辜负父皇和母后的恩情,也为了不坠原太子哥哥的声名,他不得不将这个位置做牢做好,每日了不苟言笑,学的是自己从不愿学了治国之论,帝王之术。周旋于朝臣与世家之间。只为了父皇的一句夸讲和母后的一个笑脸。
自己虽没有原来的哥哥出色,但也是兢兢业业,自问用尽了全力来做好这个太子。
但晴空霹雳,忽然间一道德不配位的幽禁旨意,把自己这个养病之人,稀里糊涂的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被关了起来。
虽然还没有下废太子的旨意,但看看自己的身边,只有还在膳房当个闲职的平启,每日夜里给自己送些吃食,否则那些白日的残羹剩饭早就将自己饿死了。
自己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又出生了什么?想要查清楚,可没有可用之人。身边的暗卫只有一个暗九还在身旁外,旁的人是怎么也联系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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