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是会忤逆人的性子。”

忤逆?如此大的罪名,他怎敢当呐。

二十几年的光阴,教会了他明事理、敬长辈,在两者相悖时,他选择不再同元艻争执,保持着沉默。

琅琊

后花园里,广南王妃正剪着花枝。突然问到身边逗弄着她侍养的花草的儿子。

“你与你父王在做什么?”

秦郦最喜欢他母亲的后花园,里面的花草都养得极好,打理这么大的花园,也是费心费力,而他母亲却是每日雷打不动的都要定时来剪枝、移盆、覆土,遇到好的就剪下来,插回屋里也赏心悦目。

他悄悄的掐了一个长了蚜虫的花苞,藏在手掌心里,然后趁着广南王妃不注意在土里掏了个洞给埋了进去。

“最近太子来了琅琊,想着如何招待他呢。”

闻言广南王妃并不说话,眉眼柔和的继续理着枝叶,但就是这样的态度,让最是了解她的秦郦知晓她不是沉默,而是觉得他不诚实,才会不想搭理。

“您不信?”

秦郦看着他母亲,而广南王妃淡淡的扯了一抹笑,斜睨了他一眼。

“我什么都知道,又怎么能信?”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掷地有声。

太子这番来琅琊,想必广南王很被动,继而会谨小慎微,这几日,府中的人都变少了。

“母妃。”秦郦明白她的话中意,他却不好解释。对于太子,他与父王的确另有安排,但实在也是为琅琊而谋出路。太子的到来不是游山玩水的,他是来给琅琊找事的,谁知道他会不会成为琅琊的阻碍。

他不图自己将来如何,也没有父王那样对皇位有志在必得的野心,他只是想永远的留在琅琊。琅琊是他的家,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是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地方,而陛下要削藩,却是为一己之私从而迫使他们背井离乡,又或者说,一旦削藩,他们性命堪忧……他为了守护自己的家,怎么都不会认命。

广南王妃的声音又轻又柔,她虽常年在内宅,不知朝廷局势,可是,她什么都知道。汴京对琅琊的忌惮,她早年就知道了,陛下猜忌他的手足弟兄,只是,兄弟之间,她以为,再怎么样都不会太难看。可如今来看,似乎还是她想得太绝对了。

但,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孩子,我虽是第一次见太子,可观他面貌,便知太子仁善,你若不与你父王那般想着不可为之事,与太子结好,便是广南王府最好的出路。”东宫是为储君,与他修好,可免去什么很多事。

“母后,我们真的没有什么?”秦郦依旧替自己遮掩,可广南王妃心知肚明。这些年,她虽什么都不说但是她的眼睛却是什么都看到了。这些年,他们夫妇和睦,她也很珍惜这样的生活,由此,她更不想一朝梦散。

“那你多与太子结好,看得出来,他为人坦荡真挚。你也不是什么狭隘的人,能结得好的。”她一再的促成秦郦与秦煦交好,一来,是因为在她觉得,秦煦值得结识,二来,是故人之子,因着这两重身份,她都并不想与自家人闹得难堪。

秦郦也不知晓秦煦为人究竟是值不值得他结交,但有广南王妃的话在,他也只得先答应下来。

“嗯,这些就不劳您费心了。”

“不是要招待太子?届时王府设宴,让太子赴宴吧。”

“父王说在外设宴,在府中设宴,太过操持,您得好费功夫。”

“招待太子,怎可让他将就?莫传出去,叫王府失礼,请人来府吧,你父王那,我会去说的。”

广南王妃坚持,若是决定好的事,她也不会轻易改变,秦郦也不好劝阻,于是答应下来。

“行吧。”

“对了,这天热,我打算让厨房做一道莲子,你去给我把船摇下来。”王府里有一荷塘,占地不小,广南王府凭着这荷塘,一年吃了不少藕。夏日的初荷也是一大风景,格外壮观。

秦郦一听又要自己去摇船,不大愿意。这藕花丛深,进去一番,出来浑身都难受。

“母妃!那船儿您昨日才让我摇上去的!”小船不大,但要摇起来也破费力气。这夏日炎炎的,更是不愿受这罪,而王妃却不让下人去办,总是使唤他来,也不是真就使唤,而是在于敲打他。

广南王妃不听他的抱怨,只招手。

“去吧,太热了,晚了虫子多,蛰人。”

父母之命不可辞,最终,秦郦也只得照办。

没过几日,华章就收拾了包袱带着阿眠走了。

回汴京而已,但是就以当时华章的态度,似乎是要被流放到其他什么地方,那般不情不愿。

离开那日,惊鸿送着两兄弟出城,秦煦站在楼上,望着暗沉的天日若有所思。

谢长柳在底下关了门出去,这一幕恰好落在了秦煦的眼里。

如果说他真要相信,怎么来说,都是华章可信度更高一点,之于谢长柳,他太多的不解了,对这个人,都只有别人对他的描述,要他自己说,还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或许对谢长柳真的有愧疚,但,他的那份心都不会太多。

而他之所以那日要听信谢长柳所言逼走华章,不是就对谢长柳的盲目信任,而是他明白,谢长柳所言字字在理。他东宫既然要破冰,那就得绸缪好一切,不仅是现在的局势,往后更得在他的掌控之中,不然,一切变动都是被动。而他创立的印象堂,本意就是渗透进朝廷的每一处,甚至于大梁,哪里需要就要在哪里,而非跟着他在琅琊。自己也的确不是非得需要人护卫左右的地步,要说他的实力,还真不差,至于谢长柳对他的了解,他当时也诧异,要是其他人,肯定不会如此大言不惭。还有一点,他更想知道,如果真如了谢长柳的意,那么他会做什么呢?

华章带着阿眠一走,如今就他们几人,倒也消停。

而谢长柳等的人依旧没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惜他人在琅琊,对于云中事宜他鞭长莫及。只是从肖二递来的消息看,禄安王并没有什么动作,他已经听信了自己的建议,试图与东宫建立联系,而他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同广南王说开,届时可选定一个时机,与禄安王再次会面,达成共识。

再次进广南王府时,是应邀赴宴。

“虽是家宴,可到底是不是鸿门宴也难说。”出发前,谢长柳还在揣测着,生怕着了广南王的道。广南王老谋深算,固然是他们未雨绸缪,也担心有意外发生。东宫是背着陛下的名,要是广南王真的要同汴京撕破脸,那么他们的处境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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