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很好,可终归不是他们的归处……世间很美,可却只能驻足不能停留。

他们一路看遍山峦与日月,看过山花烂漫,看过远山如黛,看过断桥流水,看过比翼双飞,好似,会长久到,海枯石烂。

抵达汴京的那日,谢长柳从车里探出头,他看着正阳门恍如隔世。

城门依旧,往事如风。

七年了……他还是回来了。

离开时,他孑然一身,如今归来,再也不是形单影只。

离开时,他仓惶逃离,如今归来,他便不再沉寂,只做一个被人欺压的人。

皇权变动,定然有他的参与。

秦煦握住他的手,两个人一同走进了这道隔绝着大梁两个世界的大门;走入了,或许再也出不来的旋涡里。

而在往东宫的路上,谢长柳却是不愿去了。

他叫住了车,他对着秦煦说:“我到地方了。”

这里离东宫还有段距离,哪里是到地方了,他是不愿跟自己回东宫吗?

“你不入东宫吗?”

秦煦以为,他愿意跟着自己回汴京,是愿意跟着自己回东宫的。可是,对于自己的问题,他摇头了。

“殿下,我没有忘记我的目的。我是来辅助你的。”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初衷,他要报仇,他要为秦煦的路扫平一切阻碍。

“我爱你,但,我更支持你的决定,我非你的附属,我而是你将使出最好的利刃。”

他不只是谢长柳了,他也是谢无极,他既然来了汴京,他就不能只做谢长柳了。他若要替东宫谋事,他唯有从新拿起那个身份,给东宫,另谋天地。

秦煦看着决绝的谢长柳,他的手控制不住的开始发颤。

他抓住他的手腕,握在手心里,有什么哽在喉咙里,压得他无力又难受。

“能不能……”

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他想说,能不能不要离开,能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闯这条路,能不能永远留在他的身边……能不能不要以身试险。

他想过要把他护在羽翼之下的,他一定可以的,这条路或许艰难,但是他可以自己走。他舍不得让谢长柳去为他付出,在他看不见的的地方,一个人艰难的面对一切。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他不敢想,这一次。

可是,他说不出口。

他无法说出这些挽留的话。他早该猜到的,谢长柳爱自己,却非儿女情长啊。他爱自己,更爱自己的一切,他早就说过,他会尽他所能的辅助自己,他要让他的路走得平坦自然,他想让他,完成多年来的夙愿。

这一切,谢长柳都记得,他原来,一直都在谋划,他原来,从始至终都在义无反顾的深爱。

秦煦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似乎是放了,就生怕,就这样丢了。

谢长柳哪里不难受,他忍着心底的悲伤,强颜欢笑。

“我们还会再见的啊,只要在汴京,你我终将再见。”

他抬起手抚平秦煦蹙起的眉头,一点点的,温柔而又克制的抚平。

最终,他在他的眉心落下一个吻。算作,是这场再会的告别。

“你会去哪?”秦煦预感到,谢长柳要是走了,自己将会很难再见到他。

他若不跟自己走,他要去哪?他说要替自己铺路,那他要怎么做?他会在哪里?他们还会再见吗?

秦煦有太多的疑问,可是,谢长柳没有给他答案。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一条怎样蜿蜒曲折的路;他也不知道,他们何时才会再见,亦或者是再见,会是怎样的情形。

可是,他不后悔……在琅琊以及途中的这些日子,是他此生最美满、最幸福的时候,他已经圆了自己的念想,已经得偿所愿,他想,是时候一搏了。

至少是为了自己,为了父母家人,为了秦煦,他都要这样做。

孔夫子说了,有舍便有得,他要先有舍,才能得。

此事已成定局,不会再有改变。秦煦也只得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路在前方,而谢长柳不会再同他一起了。

谢长柳看着秦煦扬起马鞭,马儿吃痛,奔向了前方。

而自己,停留在了离他稍远的原地,看着他,一个人往前。

秦煦啊,相信我,我们不久将会再见,届时,你我,都不再有迫不得已。

凛冬看着肖二站在石崖上眺望远方,那边是汴京的方向。

“二爷?”

他巍然不动的立在石崖上,山间的风吹起他的衣袂,整个人被风包裹住,吹得狂狷,好似要乘风归去一般。

他定定的看着那远方,但却非目视远方。

“我们……要回家吗?”

他不知道,自己所要回的地方是哪里,是否要归家。

他这一生,惯是恣意快活,不受人所累,原本也以为可以一直这样快活下去,可如今,自从勘破了谢长柳的清醒后,他方醒悟,他再也不能像以往那般沉沦了。

明明,东宫也是他的一个家,是他曾经来去自如、是他看遍四季,饮着烟火的地方。东宫有太多的人,是他思念的,归去,是他许久都在奢望的。可是,他还不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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