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根说:“截水算得什么。那年,他亲眼看到我往田里撒肥料,我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打开缺口,把我们田里的水全灌进他田里。即便如此,他田里长出的稻子,还不是癞子头上的发丝一样?”
“俗话说:‘打发人不穷,过水田不瘦’。算了吧,一个单身汉也不容易。这天旱地旱的,谁家田里不急等着水?”兰英瞟一眼雪秀,不情愿地说了句,“去抹点青油。”
后来,木根夫妻也能帮忙照看着。
这一季的农忙总算基本结束。这时,距离开学也就只剩下五六天了。
晚上,大家重又聚在了木根家的院子里。
经过了伏天里夺命似的忙碌,除王婶外,邻居们一律黑了瘦了。终于,大家又可以坐下来,一起说说话,开开心。
于是人们都怀着劫后的欢欣,把黎红家的院子坐了个满实。
“听说,所有的田都是你耘的?”陈文正要进屋,里正突然叫住了他。
“噢,是啊。”陈文站在门槛边回答。
“小子——真不错!可是,文仔啊,你那里没擦坏吧?”里正觑着老眼,意味深长地再次问道。
“哪里?只是大腿破了点皮,不关事——”陈文摸不着头脑。
“那就好,‘那里’可金贵着呢,千万得小心。”说完,老人嘿嘿地笑,大人们也跟着乐。
“这小子将来不错!”老人冲水根夸赞道,“不但书读得好,竟还能吃得这样的苦,真是少见。”水根“点头称是。
“不过,说起耘禾,我这儿还真有个笑话可讲哩。”
大伙知道老人见多识广,肚里笑话多。一听他要讲笑话,都来了劲。
“一次,我到方坑勾鳝。就山脚下那一片沼泽田里,你家不是也有几分田在那里吗?”老人冲木根说道。
“那里大蛙也多,我曾——”
“别打岔。”木根话还未说完,就被大伙制止了。
“那里的一季稻长得芦苇似的,若是一两个人钻到里面去,还真看不出来。”老人打着手势,比划着稻子的长势。
“那天,我寻着一条很粗的沟痕,心想,好家伙,这条鳝可不小哩。循着痕迹找寻去,结果怎么样?你们猜猜——”
大伙都摇头。
“猜不着了吧。结果啊,我一直寻到一个耘禾人的身后。他站起身来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爱惜裤子,竟然光着身子干活。那条沟直拖到他身下——哈哈……”
里正话一说完,大人们立即哄然大笑。只有雪秀和春秀莫名其妙。
“不会又是你老编的吧?”王婶笑得直喘粗气,脖子上的折痕上下抖动起来。
“爷爷,那条鳝呢?”春秀问。
“问你爸去。”咪子笑着说。
“笑什么?哼——依我看,也许是条泥蛇呢——”
她此语一出,满院子人犹如急风拜倒的稻子,大家更是乐得东倒西歪。
连木根都乐得呛出了眼泪;王婶更是笑岔了气,跌下凳子,挣扎半天终究没爬起来,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里正接连不断地咳嗽着,上气差点接不了下气……
“泥蛇——哈哈……泥蛇!说得真好,没错——”眯子伯一面笑,一面用大手直抹老泪。
“你养的女儿就是不一样——”王婶使劲攀住身旁的兰英,才重新坐回凳子上。
黎红一面乐一面嗔怪老人:“这就是您老为大不尊,教坏小的。”又喝斥春秀说,“‘现世宝’,还不洗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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