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齐时被带走之后,军事组的几个人就地开了个会。情况其实已经很明确了,郑聪对军务一无所知,完全被五个营总蒙蔽,而营总吃空饷、克扣士兵粮饷、盗卖军粮等等,虽然没有实据,但是肯定是确有其事的。
于是蒋一正建议写一份报告,呈交给郑聪和冯锡范,让他们惩办这五个营总,另外派人来清理账目。韩鹏则觉得,账目肯定要清理,但是提议惩办营总要得罪人,还是不要的好,让郑聪和冯锡范自己考虑。
出人意料的是,庄寒天对韩鹏这个和稀泥的说法嗤之以鼻,继而大谈“我兔”对军队建设的严肃态度,认为真的要帮助郑军提高战斗力,就必须推动郑聪和冯锡范严肃处理这件事。
项绍宽考虑了一番,表示庄寒天的说法还真是有道理的,只是冯锡范想看到的,肯定不止是一份责任分析,而是希望看到如何整顿北兵军务的具体方略。所以在追责的基础上,还必须加上整顿的建议。
几个人听了项绍宽这个想法,都表示赞同。潘兴建议,现在应该重新计点北兵的实际人数,整编部队,然后严肃纪律,提倡官兵一致。蒋一正则认为,伙兵编入什的做法,不知道当初郑成功是出于什么考虑制定的,但是如果要加强战斗力,势必要把伙兵单独分出来。
项绍宽觉得这些想法大致都不错,不过有些比较容易执行,比如重新整编,有些比较模糊,比如严肃军纪,到底怎么才算“严肃”了。但无论如何,最后还是形成了一个决议,项绍宽亲手写了一份章程,大致说了几点:第一,因为存在吃空额、克扣粮饷、盗卖军粮等问题,希望严肃查办;第二,对北兵数量重新计点,加以整编;第三,利用秋收之后冬季的农闲时期,进行训练。
毛渊明和许纬辰之后几天没有再和军事组一起去屯垦营,等看到这份章程的时候,都摇起了头。
“冯锡范想要借机从郑聪那里获得北兵的控制权,那就意味着事情不能闹太大,如果郑经知道吃空额、克扣粮饷、盗卖军粮这么多问题,很可能就会把郑聪免职,然后让王族中的其他人来接管,冯锡范的意图岂不是落空了?”许纬辰指着纸上的文字对项绍宽说道。
“还有啊,我们现在虽然看上去和冯锡范把酒言欢,其实认识也不过十几天时间,冯锡范对我们只是利用而已,我们不合适提这么尖锐的建议。”毛渊明也觉得不太稳妥。
“那……你们说怎么改。”
“第一点说得含糊一点,罪责不要写得那么重,就说营官们办事不力,也不提处理意见,请冯锡范处置;第二点只说整编,不要提计点的事,一说计点,吃空额就露馅了;第三点应该没什么问题。”毛渊明说道,“另外,你这份东西本身,冯锡范就没法看。”
“为什么?”
“你写的简体字,他怎么看得懂?”
毛渊明这么一说,军事组的一群人才意识到,这份报告需要用繁体字来写。这件事自己肯定是办不到的,但文史论坛的好处就是什么人才都有,能写的人自然不缺,比如朱苍酢。
大家都知道朱苍酢是个老学究式的人物,在单位里负责宣传工作,平时就坚持用繁体字写东西,也练习书法,所以肯定能胜任这个任务。谁知毛渊明去请他过来帮忙,却碰了个软钉子——“这几天劳动伤了手腕,写不了字。”
毛渊明当然知道这只是个借口,朱苍酢的话里强调的是“劳动”。说白了,就是这几天“冯组”和军事组的人较少参与挑水做饭的日常事务,而他这个“干部”却搞得跟下放劳动似的。正所谓别致之人必有别致的脾气,这位朱苍酢一直以祖上是书香世家,甚至中过举人为傲,大有些才动宇宙而小天下的性情。
不过,毕竟现在大家处境艰难,非同舟共济不可,加上毛渊明好言相求,朱苍酢最终还是“移了尊步”,到大家讨论事情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项绍宽把重新构思好的章程用圆珠笔写在了一张小纸上,请朱苍酢用毛笔在书稿纸上誊写一遍。朱苍酢提起笔来,文不加点。很快,一篇漂亮的行楷出现在大家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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