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二人冷汗涔涔而下,场面一度几乎失控时,不知是哪位大臣叫嚣了一句:“一国王上如今弃国弃万民不顾,若是再闭府不出,不理朝政,那便交出瑶光金印,禅位宗室能人子弟,以慰瑶光先祖。”

感情劝谏王上上朝是假,觊觎王位金印是真。

方夜脸色沉了沉,萧然瞬间将剑拔了出来,怒道:“这话是谁说的?”

一老臣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带着慷慨激昂,以死明志之气,怒道须发皆张:“本官所言,句句肺腑,不知方统领和萧将军堵着大门是王上授意还是王上根本不在府里?即便王上曾以己为质,仁德爱民,可若王上沉溺酒色将芳心许给天权王,有秦晋之意,不理瑶光诸事,就交出金印,禅位龙庭,也算是对得起上下臣民,如此也不失圣明之君的美名。”

方夜厉声道:“一派胡言,你若再诋毁王上一句,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先前还顾念这是位老臣,不想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如今看来这顾虑太过多余。慕容黎曾给过他口谕,对于这种冥顽不化的老顽固随时可以先斩后奏,这夜闹王府之事指不定他就是带头主使?

难道他不知道枪打出头鸟吗?

那老臣仗着有些资历,自认为是瑶光肱股之臣,厉声怒道:“方夜,你不过是仗着王上宠幸,做的禁军统领,在本官面前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本官颐指气使口出狂言。你如此色厉内荏,是否验证本官猜测?王上早已不在府中而去做了天权王的人,若非本官所言,就打开这王府大门,让我等面见王上,求个真假。”

“本统领官职确实没大人的高,但大人莫要忘了,整个王城的守卫职权都在我的手里,要不要大人的命也是本统领一句话的事。”方夜沉声道,握剑的手却紧了紧。

王上中毒被庚辰带去玉衡求药,不在瑶光王府的风声,是不是已走漏而被有心之人拿来利用了?这位老臣今日所言,恐是后面有人教唆,煽动内乱。

若真是这样,暗潮涌动,此事必就棘手,这瑶光内部若是乱起来,他可没把握稳住。

王上一直未归,他也心急如焚。

那老臣怒火中烧,斥责道:“你敢,想造反不成?”

“我看想造反的是你。”萧然一声大喝,雪冷长剑结立,直接向那位老臣逼了过去,对于这些倚老卖老的文臣老臣,早就心中不满,如今诋毁王上,诋毁方夜名誉,真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久了。

所有大臣不由悚然一惊,看出萧然已然动了杀机,若是在王府门前打起来,必定两败俱伤,闹到最后谁都不好收场。

众人齐声阻止道:“萧将军,不可。”

萧然收回长剑去势,冷然而立:“这位大人以后说话请先过过脑子,王上下令不见任何人,封闭王府,上意岂容尔等做臣子的置喙,本将军奉王命行事,大人可不要自寻死路。”

那老臣被萧然这一恫吓,脸颊抽搐,内心不满之气剧增,恨恨怒目,又待跳出来,还有些不死不休的架势。

他恶毒利词还未出口,猛地,一阵狂风怒潮卷涌,王府两扇大门便自行敞开,传来一声悠然叹息:“吵吵吵,吵得本王耳朵都起茧了。各位,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是觉得本王闲得无聊想给本王找点事情消谴?还是觉得本王这个位置太过舒服大家也想来坐坐?”

这声音来得突兀,但是敢自称本王的还能有谁?自然只可能是慕容黎,众人透过敞开的大门,齐齐望去。

只见一个红色的背影如天神般遮蔽住整个大殿,周身宛如拢了万点流萤,伴着红帘绛纱翻飞,狂冷之气散发千年寒冰,几乎将整个王府冻住。

片刻惊惧,众臣回神,立刻跪拜了下去:“参见王上,微臣不敢。”

不是慕容黎还能有谁?天下谁人敢着那身红衣?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断断不能越矩失礼。

方夜萧然微微皱眉,这背影虽神似九分,但他两对慕容黎太熟悉了,即便一分之差,也能分辨出来,这背影除了清冷绝尘的气质,隐然透着渺渺而立,挥手灭世的气势。

大抵有些不是自家王上,虽然困惑,他两还是不敢有失臣子之礼,就待跪拜。

“你两免跪。”那红色背影悠悠道。

此话一出,更能确定此人绝不是慕容黎,方夜萧然手下意识握紧剑柄,防备之心顿起,不过此人对他二人似乎颇为友好,一时摸不清是敌是友?这番假扮震慑,又能在王府中来去如风,是否为慕容黎授意?

故而二人小心翼翼配合,心存警惕回道:“是,王上。”

红帘低垂,烛光被压得有些暗淡,巽泽一派王者气概,留个与慕容黎一模一样的背影给众臣,冷然道:“既然你们如此质疑本王,那本王就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只用回答是或不是,再考虑手中的奏本要不要上奏。”

众臣面面相觑,慕容黎曾经在朝堂之上杀伐果决的雷霆手段有目共睹,记忆深刻。今日只求见王上一面,并非逼宫造反,以下犯上,现下见慕容黎凛然而立,自然不敢违逆造次,只得回答:“王上请问。”

巽泽:“第一个问题,瑶光与天权是不是已重修旧好,止息兵戈?”

众臣俯首:“是。”

“遖宿是不是已退回越支山,永不进犯?”

“是。”

“所呈奏章是不是都有批阅?”

“是。”

巽泽道:“第四个问题,天枢叛军铲除,现下瑶光是不是一派祥和?”

“是,不过……”焉知平静之下隐藏多少风暴?

一股寒冷的肃杀之气漫过殿宇,瞬间浸透了众臣的身心,所有人脸色顿时转变为死灰色,惊恐的匍匐在地。

巽泽继续道:“既是无甚大事,奏本也阅,本王何须上朝?若是诸位大臣连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需要本王临朝处理,那本王还不得累死,本王要诸位有何用?诸位不如都回家耕田种地养老去。”

堂堂一国之主,这说的像话吗?

方夜萧然不动声色,静静看着这位冒牌国主生动的表演。

王上上朝天经地义,是身为国君需要担负的重任,朝堂之事,瞬息万变,才需要国君坐镇龙椅主持大局。

若无事就不登三宝殿,岂非太过儿戏,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不成了口口相传的昏君所为,这理由太过荒谬,闻所未闻。

然巽泽语气中并未带上丝毫感情,寒意如严冬般肃杀,众人被这寒冷之气逼得冷汗涔涔而下,不敢反驳。

仿佛一个字答不对,就会是无尽浩劫的开端。

良久,其中一位大臣终于按捺不住这沉寂,低声劝谏:“王上万万不可生出此等念头,微臣自是要为君分忧,但亦不可荒废朝政,莫要忘了天璇的前车之鉴……”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