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巽泽冷笑,已将目光投向剑阁,那里,是他设计五剑赝品引盗剑之人的地方。
这局毁掉五剑能召唤出的神力,却阴差阳错被对方取走燕支,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
执明断然不会用自己的命,慕容黎的剑来诓骗他,他说不在,必然是不在了。
对方有燕支在手,会设下什么样的陷阱?
“我会为阿黎取回燕支。”巽泽转身,迎着山风,再不看执明一眼。
巧合还是天意,他都会为慕容黎前行。
巽泽的每一个神情都落在执明的眼睛里,他慢慢站直身子,眼神变得犀利。
猛虎,已走向牢笼,无论虎有多危险,只要找对了正确的饵,就必定能够降服。慕容黎的一切,无疑就是勾引巽泽的饵。
“国主只用大张旗鼓去仙人府找一物,他必然上钩。”那位满脸堆笑的年轻人慢慢在执明面前展开一张纸,纸上画的是燕支,然后无比愉悦的微笑,“有去无回。事后,在下必定物归原主,成国主之美。”
只要目标一致,与谁合作又有何关系,执明笃定,对方设下的牢笼一定能将这头爪牙尖利的猛虎困死。
阳光照在巽泽的脸上,这张世外高人的脸似是忽然染了凡间俗气,不再无欲无求,不再高高在上,他有了七情六欲,全都刻在脸上,不停的变幻着。
那是,只有慕容黎才能带给他的感情。
执明眼中的犀利缓缓变成了深深的妒忌,因为他忽然发现,巽泽为慕容黎所做的一切,不是因为责任在他有愧而去弥补,而是心甘情愿为慕容黎披荆斩棘,血溅江山,明知前路是炼狱深渊,也会毫不犹豫纵身一跃,无论慕容黎想要什么,必会全力为他成就的情。
他为慕容黎,甘愿飞蛾扑火。
这是执明一生都无法做到的承诺,面对利益得失,他会迟疑,面对言谈举止,他会怀疑,面对性命攸关,也会仿徨,他无法做到真正的为他,不顾一切。
这才是他真正无法打败的敌人。
妒忌带着酸楚,让他感受到威胁与刺痛:“无论阿离是否答应过你什么,本王都不会放手,本王此生,唯阿离不可。”
这是他的立场。
“与阿黎交过手,与阿黎留过伤,还想求个美满收场,谁给你的自信?”巽泽淡淡冷笑,不为所动。
他从未将执明视为感情对手,因为,执明不配。
执明眼前蓦然闪过万千雨丝的宣城下,星铭透慕容黎心脏而过,血液开出一朵地狱曼陀罗,浇红了天地。又忆起那日南陵红雨中,狂戾暴虐的他站在遖宿士兵尸体前,言辞犀利逼得慕容黎灼影出鞘,自天贯地立在他两中间,发出那一声悲怆的宣言,越此剑,你我从此陌路。
他曾捂热他的内心,却又不止一次与他兵戎相向,令他受到前所未有的心伤。
心伤,是无法治愈的。
他哪里来的自信去挽回早已践踏完的情。
执明竟窒住,无法反驳巽泽的话,因为巽泽给的,是天下无敌的庇佑,也只有他,能与他一较高下。
“你败给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你的多疑。”巽泽冷冷看着执明,漆黑的瞳仁就像一面镜子,照进执明心底所有想掩盖的一切阴暗。
巽泽的目光迅速变得锐利,执明那些肮脏龌龊的想法,都被他照得透明。
他挑起一丝玩弄的嘲笑。
执明眼眸低下,满心苦涩:“本王知道,那段时间,做错了许多事,伤得阿离很深,所以本王想今后将所有过错弥补回来。”
“弥补?你失去了一位友人,就剑指阿黎再次殉国,整个瑶光只差一步尽毁你手,你有什么资格说弥补,有什么资格说爱?”巽泽讥诮,“逼迫瑶光转让开阳,大军压境瑶光玉衡,是你弥补阿黎还是阿黎在弥补你?阿黎就是觉得亏欠你太多,才步步忍让,如今关系走到这一步,不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吗?”
“是本王的错……本王欠阿离的,会还给阿离。”巽泽的话句句如刀,执明陷入愧疚中,“只要阿离……”
“要阿黎委身于你,满足你自私的欲望吗?”虚空,在巽泽指尖凝结,迅速化为无数冰晶,将周身山风全部冻结,几乎冻僵所有天权士兵,他幽幽看着执明,发出一阵戏谑的嘲弄,“你莫非是天权王这个位置坐久了,没有从数年前的君臣关系中回到现实,忘了慕容黎如今也是手握重兵的一国之君,从来就不属于你,不是你的附属品,你没有权利干预阿黎的任何决定。”
他冷冷凝视着执明:“你莫非还幻想着有朝一日继续你为君,阿黎为臣的过往?还想对阿黎行使你的君王权利?画地为牢将阿黎禁锢?”
“做梦。”他的声音宛如从天穹砸下,直接嵌入执明灵魂。
“那是你喜欢,不是阿黎喜欢。”巽泽对执明的恨意,几乎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带着苍穹之力重重的压住执明。
压住执明内心最后一道救赎。
执明怔了怔,如坠冰窖般寒冷。
蓦然闪过慕容黎离开天权时,他对他说,本王能给你一世的富足安乐,这样不好吗?
他答,好,很好,可惜我不喜欢。
君王的心意,总是喜欢将自己缔造的“幸福”强加给别人,不管别人接受与否,他想要他,就觉得他当恭顺服从,他的决定,他的意愿,他都应遵照而做。
他从未想过,或许别人并不想要这样的“幸福”。
君虽是君,阿离已不再是向煦台中的那个兰台令,也是君,与他拥有同等权利,平起平坐,他早已不能对他下达任何命令。
慕容黎向来恭顺谦和,才会让他一直有着还是君臣关系,还可以对他索取爱意的错觉。实际上,他们都是君王,睥睨天下,有着自己的主观意愿,有自我选择的权利。
君王想要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他如此,慕容黎也同样如此。
“阿黎同你一般,是君王,拥有选择权,而不是被选择权,你或者我,都只是被选择的其中一个。”巽泽睥睨执明,突然腾起一股想玩弄他的乐趣,他凑近执明,诡秘一笑,轻轻道,“你若是真放不下,不妨自荐侍寝,委身做那其中之一,我不介意的。”
执明目光尖锐起来,才酝酿出的点点愧疚被这句话猛击,迅速变得羞耻难当,愤怒郁积。
他忍不住从齿间咬出两个字:“无耻……”
“你要别人之时怎不觉得无耻,怎么,到你身上就无耻难为情?”巽泽静静看着执明的怒气,笑容揶揄,“堂堂天权国主沦为禁脔,岂不是很有意思,史书这一笔都值得后世瞻仰。”
执明的愤怒亟待爆发:“本王才不与你……”
“共侍一君是吗?”巽泽迅速打断他的话,笑得无比灿烂,“不瞒你说,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太天真,阿黎是帝王,得享齐人之福。日后瑶光可是要设立三宫六院七十二君的,而我恰恰生了一双以审美为生命的眼睛,就专为阿黎搜罗世间绝色,纳入宫院,轮流侍寝。”
他灿烂无比,似乎在回味以后的性福人生:“阿黎忙不过来我还可以代劳,这样大家都不会太累。”
执明如蒙雷击,三观尽毁。
世间怎会有如此无耻之尤道德败坏之人,喜欢是无法自拔,在乎是不能容忍,怎能与旁人共侍,真正的爱意里岂能容下别的沙子,执明从未听过此等惊世骇语,如此荒谬的言论。
他不是也喜欢慕容黎吗,怎能说出如此污言秽语,让喜欢的人去与别人共寝,毫不在意。
还要代劳,这种事怎能代劳!!!
他脑袋究竟被门夹过几次!
执明暴怒,怒火中烧:“淫乱王室,不知羞耻。”
“瑶光宫闱,淫不淫乱不是你说了算。”巽泽细细打量着执明,啧啧摇头叹息,“你姿色太差,达不到标准,反正我是看不上,跻身不进三宫六院,勉强可以凑到七十二君里,还是走了我的后门。”
执明狂怒,怒发冲冠。
巽泽继续不怀好意笑着:“侍寝需要翻牌子,七十二君名分的一个月翻一次,一年十二个月,指不定五年以后才能被翻到,你要努力哦,加油!”
神他爹翻牌子!!!
执明雷怒,怒气冲天。
巽泽:“别那么大火气,上道的还能被宠幸一下,不上道会被阉了丢出去喂狗的,要慢慢学会平息怒火。来,我教你,张开双臂,伸长脖子,吸~呼~”
他扶上执明,似乎打算手把手教他。
吸~呼~
执明雷霆之怒,面目发紫。
巽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执明,幽幽道:“还有一点,不洁之身会被淘汰的。”
执明冲冠眦裂,锵然龙吟,猛然将星铭剑掣出。
巽泽一把捏住执明握剑的手,星铭剑一寸一寸回鞘,他一脸怀疑鄙薄:“反应如此激烈,莫非你已是不洁之身,那真是可惜了。”
“你——才——不——洁。”执明勃然变色,想动手不料全身血液被一股寒气侵蚀,迅速凝结,他感觉他的骨骼在咯咯作响,碎裂般疼痛,全身力气都被瞬间抽空,灵魂几乎被钳住,只能感受到巽泽眼中的无尽杀意。
那是即将毁天灭地的杀意。
巽泽拍上执明肩膀,笑得阴险邪魅,盯得执明发毛:“真不敢相信你还是小白,不如本公子就地为阿黎验一验你的清白之身?体验一把你这方面的功力。”
他的手顺着执明肩膀慢慢往下滑,似乎下一刻就要去扯执明腰带,扯开衣衫,验明正身,体验快感。
这一刻,所有天权士兵心中都涌起一阵莫名的惊恐,十丈之内,是冰川般的寒气,已将他们冻僵控制,不能言,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君受尽侮辱,他们不知道,这样的侮辱,将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洗清,用秽土与鲜血让这个世界分崩离析才能发泄狂怒吗?
所有人感到死亡般的恐惧。
“滚——!!!”
执明怒不可遏,冲天咆哮,剑刃一寸寸割破自己的手腕,剧烈的疼痛激发出所有被攫控住的力量,方挣脱巽泽千钧之力的压迫,剑光凌乱,疯了一般朝巽泽劈了过去。
巽泽冷笑:“王者之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吗?”
“有没有人曾教过你,愤怒以愚蠢开始,以后悔告终。”
“我来教你。”
倏然一道惊鸿耀眼而出,巽泽轻轻抬了抬手,执明感到腕骨咔嚓一声断裂之痛,长剑瞬间脱手而出,钉在仙人府的匾额上,兀自嗡嗡乱颤。
然后,执明眼前的景象猛然崩乱,巽泽苍蓝的衣袖,如流云一般掠到他的眼前,他却宛如被定住了一般,不能思考不能动,困惑又木然的看着巽泽伸过来的手,一把扼住他的咽喉。
顷刻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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