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恨不恨他,我比你还恨,恨不得他早点死于非命,葬在天命之下。但和我的命相比较,自然是自己的命重要些。”
“真正能开启八剑力量的那个地方除了慕容黎,只有我知道,你若绕我一命,我就带你去。”
执明双手染满血腥,露出让人寒冷的微笑:“本王怎知,你所谓的那个地方不是引本王去送死?”
佐奕苦笑:“慕容黎的命在你一念之间,信不信全凭王上掂量,如今我的命被王上拿捏着,若有虚言,你可以随时取我性命,还怕我跑了不成?”
“带下去。”执明抽出星铭,走出帐篷,看着苍蓝色的天空,心不禁一痛。
佐奕若虚与委蛇,他的话尚不足全信,相反他咬牙切齿,恨与怒一览无余,让执明不得不慎重思考。
他可以不在乎一切,唯独不能不在乎慕容黎,无论他们之间嫌隙有多深,他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慕容黎受诅咒反噬,死于非命。
是真是假,他都只能相信,因为慕容黎的命不能赌。
不安接踵而来,让他感到恐惧。
……
婴矦一族真正的栖息地是九皋坡,也是北风一行人无法探明的神秘地带,除了守卫防线固若金汤,它的四菱峡谷方位都有一股天地无法撼动的力量加持,让入侵者止步。
婴矦族本是为护神力而生,世代守护苍茫剑被封印的力量,永不出世。四菱峡谷上这片世人无法窥透出的力量究竟是天地初开就形成还是后世巫邪修炼所铸已不得而知,但这绝对是最好的护剑神力。
天象异变日蚀之后,这片远古神力逐渐被唤醒,当萧然的精兵踏破又原山脉第一道防御,摧毁仲堃仪设下的六十四小阵后,四菱峡谷的东方出现了异动,腾出淡淡的光辉,似是在召唤,也似是在等待。
隐秘的光辉自峡谷东方迸发而出,汇合成柔和的一片清光,自东天方位如风一般向昆仑丘广场流贯而来,撞击在广场中央的地底层中,敲击出宛如天地互撞的几声鸿音,渐渐沉寂于地底之下。
壬酉手指出:“地水火风四大元气,第二重法阵风已开启。”
昆仑丘广场中央,细线相连,形成五芒星,而五个点,在阴阳之间,就是五行,生克相形,化生出天地万物,深藏着五行的繁复变化。
鸿音沉寂,五芒星闪烁片刻,也黯淡消散。
突然,天上天下,归于寂静。
那么一瞬,没有光,没有影。
是绝对的静,将一切包裹其中。
寂静的法阵似乎在地底旋转起来,五芒星正中,陷开成一团青色的漩涡,吸收着地风之气。
仲堃仪扶着腰间纯钩,深邃的看不出表情变化:“没想到这场日食使天地产生裂变,幻化无穷力量,将法阵地之元气开启,到不需要我做什么了。慕容黎启动了风之元气,如此只需要水火二气启动,是不是就能形成真正的龙困浅滩?”
壬酉微笑:“执明是漩涡之水,他将会开启第三重法阵,燕支置于离火之境,只要取走,火元气就可自地脉涌出。即便玉衡郡主有通天之能,未死于离火之境,届时想要阻止法阵降世也是鞭长莫及。”
此局是真正的杀局,他相信,只要法阵降世,就可逆天翻盘,天下还是旷世神功,都唯他所拥。
“南陵一役时我让弟子携纯钩离开,想置于离火之境,族长半路拦下弟子拿回纯钩,可谓深谋远虑。”仲堃仪道,纯钩置于离火之境,慕容黎若是按照绢帛位置去取,必将丧命。后慕容黎中毒,他也伤势过重昏迷半月横生枝节,各种变故应接不暇,壬酉就策划了盗取神兵之计,也将本应要放于离火之境的纯钩拿回。他自然知道,壬酉也是觊觎神兵之力,没有万全把握,他不会白白牺牲一柄神兵的。
壬酉盗得慕容黎收藏的五剑,只需加上纯钩就可开启六合之功,却是阴差阳错混入了慕容黎的燕支,如此纯钩倒也多余,便还给仲堃仪。
只是这一切被玉衡郡主算计,六合之功不但未开启,还间接毁于一旦,壬酉只差气到心脉俱断,如此血仇,岂有不报之理,才不留退路设下逆天杀局。
壬酉笑道:“纯钩只是慕容黎的饵,燕支却是三人的饵。”
仲堃仪抚摸剑柄,不动声色道:“慕容黎向来心思缜密,太过容易取胜反而令其生疑,我们必须打一场胜仗,让他看到,此地形势复杂,深浅不明,胜算未知,如此他才会反其道而行之,不留余力进入阵法核心。”
“先生与我不谋而合,一切尽在掌控,执明并未杀佐奕,这就是惊喜,他每每出人意料都是惊喜,我也会给他一个惊喜。”
壬酉脸上刻着标准的微笑,让人感到有些惊悚。
他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这让他看起来很开心,仅仅他开心。
慕容黎永远不会想到,每攻破一处防御,他离死亡就更近一步。
因为在这里打响的每一场胜利号角都是向冥界召唤死亡之神。
壬酉想到这里,不由得笑出声来。
……
慕容黎坐在王帐前,看着残阳。
残阳如血,隐在重重阴云之中。
阴云,似乎会有雨降临,日蚀之后天降暴雨,并不稀奇,唯一值得欣喜的是,也许雨水会冲刷掉满地的血腥。
从这个角度看到的又原阵地,已是一片废墟。
但是在慕容黎的眼中,就算前锋毁于一旦,仲堃仪与壬酉的实力也绝不可低估,他相信,仲堃仪绝不会再犯轻敌之错,若是太过容易取胜,必定有诈。
“王上,歼敌一万,身份已核实,是天枢旧部。”萧然上前躬身道。
慕容黎道:“萧然,你觉得接下来当如何作战?”
萧然道:“王上,末将认为正可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将整个九皋坡攻下。仲堃仪曾经带走的十万天枢旧部,在天权损失三万,南陵损失五万,已所剩无几,我军实力雄厚,士气高涨,这一战,末将敢保证让整个九皋坡陷落。”
慕容黎笑了笑:“曾经是十万不代表这些年他没有招兵买马。就算只有两万旧部,被困枢居,他们是困兽,若是强行攻击,必将遭到殊死的反抗。”
这一点,身经百战的萧然当然有体会,但,瑶光精兵集聚在此,无下一步动作,是否意味着守山不攻?围而不歼,想耗尽对方粮草这一招在这里行不通,此地本就与世隔绝,不与外界通人烟,婴矦族延续了百年,早已做到自给自足,粮草囤积在内,应有尽有,即便再困他百年,他们也不会饿死。
慕容黎收回目光,看着萧然:“歼敌一万,全是天枢旧部,这意味着什么?”
萧然吃了一惊:“婴矦族部落的人没有参与进来?”
慕容黎沉吟:“不是他们未参与,而是他们还没有动用真正的实力。”
萧然疑惑:“他们久居深山,终年不与外界接触,全族人口不过万,若说临场对战经验,估计也是纸上谈兵,王上说的真正实力?”
慕容黎道:“神兵蕴含天地之力,绝非常人能驾驭,同样道理,要封印它的力量,也必须拥有常人无法匹敌的剑术,才可镇压守护,这就是本王所说的实力。”
北风坐在一旁,慢条斯理打磨着他的指甲,然后抬起葱葱玉指,吹了吹指甲粉末:“修为。”
慕容黎点头:“正是,他们同阿巽一般,是修习之人。天玑祭神大典上祭司的修为境界就让阿巽动用三成功力才将其制服,本王猜测,婴矦部落拥有这等实力之人绝不下百。要破局而出,必应知其深浅。”
萧然一窒,他本自信满满,但现在,却不能保证稳操胜算,玉衡郡主的剑道造诣究竟有多高,他想象不出,他只知山外有天,天外有仙,一人之威可震十万精兵之威,挥手之际灭了琉璃王族精英,将子兑中垣之路揍为人间妄想,就是玉衡郡主的实力。若是有人能迫使这样的仙人使出三成功力,这等修为也不是他们能抗衡的。
“对上这等武功高强之人,我军占尽人数优势,以车轮战耗尽对方精力,或许可破之。”
“损失惨重,若非万不得已断然不做无谓牺牲。”慕容黎摇头,打开地貌图,在悠江百里之外处轻点,“天枢以盛产良驹精铁闻名,山脉之间这里却是一方广袤草场,足够驯养数以万计的良驹,婴矦族并非不与外界往来,他们真正的收入来源,就是马匹的交易。”
方夜道:“确实如此,早些年间天枢几大世家垄断国内商贸,低价收购部分马驹混入御马场又抬高市价,换与别国通商,从而牟取暴利。如此看来,以黑市名义走私的这些马驹就来自此处。”
“传本王之令,革天枢世家之权,收回御马场,选拔人才,设太仆侍卿,掌管舆马和马政。婴矦一族若是识时务,能知难而退,再想以贩马为生,那就来与本王做交易,本王自会考虑留其香火命脉。”慕容黎淡淡一笑,“将此消息散播去族中,乱其民心。就算壬酉无动于衷要慷慨赴死,想必也有部分族人希望继续看日后的太阳,一旦有人动摇,就有可乘之机。”
天枢毕竟山高帝王远,即便归属瑶光,其内部政治还是以三大世家为首,慕容黎立国至今,瑶光外患未除,内忧难解,一时无法分身乏术,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养肥的鸡不下蛋焉有存在之理,自然是要开刀的。
是不是立刻革除天枢世家之权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婴矦一族认为他会这样做,并且已经下令掌管马政,他们以后的生计来源,只能与朝廷合作,系在慕容黎身上。
不想被栓还要继续负隅顽抗,那就等着灭族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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