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诽谤本座。”一听就知道这把没节操的琴在骂她,无倾幽幽地吐了一句。然后,朔月妖华彻底老实了。

嘴角扬了扬,无倾突然发现,欺负一把琴的感觉还真不赖,特别这货还是牛叉闪闪的上古十大神器之首。

和朔月妖华你一句我一句,时间看似过了很久,对外却不过是一科。进阶后蓬发的精神力还在到处肆虐,看到这股气浪的众人心一下子就凉了起来,在这样的精神力攻击下,纵使他们全力相抗也难保意识海不受损伤!

回过神来的无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展袖一挥,顷刻间空中的气流一滞,下一秒,那雄厚的精神力便在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消失地一干二净。

擂台上,狂风已散,清风徐徐,无倾眉眼间的慵懒一成不变,指尖依旧轻旋起舞,跳跃的音符若初雪消融,更添一份细腻感。

即使晋阶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境界,她依旧是那么清淡幽然,没有一丝动容。这份气魄,足以凌驾在万人之上!

抬眸,倾城一笑动苍生!

这一刻,众人终生难忘。

那一年,少年雍雅大气,一叹山河。

“抱歉,让诸位受惊了。”在众人呆怔之时,无倾红唇轻启,莫名哑然的嗓音牵动人心。

闻言,人们立马回了魂,有些受宠若惊,嗑嗑巴巴地回答道:“没……没事!”

说话的同时,人们松了口气,刚刚他们以为在那雄厚的精神力攻击下,不死也要脱层皮呢!没想到竟然完好无损!

恩?完好无损?

一瞬间,人们意识到什么,连忙四处张望,果然看见刚刚毁天灭地的气浪早就消失地渺无踪迹。

消失了?

消失了!

气浪消失了!

那么浑厚的精神力绝对不是自己消散的,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无倾自己动了手!她竟然把外散的精神力在呼吸间全数收了回去!那可是已经撒出去的力量啊,贸然收回去可是会引起反噬的啊!何况是足以毁灭全场的力量?

而无倾呢?她这神清气爽样子哪里像是个被反噬的伤患?这收放自如的功力也太恐怖了吧?

人们哭了,口吐白沫了,御音师们更是想一头撞死。有无倾这个妖蔑在,他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再看看无倾,此人那叫一个淡定,完全不知道自己给别人蒙上了毕生的阴影。

其实也不怪无倾那么淡然,御音修为的增进必然导致精神力的骤增。如今她的精神海就跟长江一样,根本不是其他人那种池塘水潭可以比的,收放自如算得了什么?在她看来根本是理所当然。

不过,值得让她高兴一下的是,精神力一旦增长,她练起画符之术来更是如鱼得水,用不了多久,她的符咒师等级就会噌噌噌地往上飚。

“恩?日上中天了?”偶然间瞥到已经爬到头顶的太阳,无倾悠悠然地咦了一声,然后又慢腾腾地把手往琴弦上覆,嘴角的弧度是那么的漫不经心,“耽误了这么久,是该把这一场给结束了。”

她本来想着解决万雷海不过是片刻的问题,谁知道她突然晋阶了,加上凌二货吼上几嗓子,一折腾下来就到了晌午。

看来,她真有踩场的天赋。

“副堂主,不可啊!”无倾一开口,神音门的人立刻劝阻起来。万雷海哪里是无倾的对手?输的人可是要废除御音修为,神音门不能损失一名大将啊!

可惜,万雷海又怎么会听?他本来就恨无倾,刚刚的发威不但没有击败无倾,反而眼睁睁地看着她晋阶,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怕什么?不就是紫檀中品吗?本副堂主今天就创造奇迹!”没晋阶前无倾一样是紫檀之境,却也奈他不何,晋阶后他一样能把无倾拿下!他要告诉别人,纵使他只是银霜,也能打败紫檀之境!

神音门的人着急却无可奈何,又见柳堂主没有出声阻止,只好就这么看着事态发展。

“鼓动大地!”一声暴喝,万雷海狠狠地往鼓上敲下去,刚刚平静下来的空气中瞬间出现一个无倾的巨拳,径直往无倾砸过去。

“《裂空》第三乐章,时空残影!”无倾轻喝,同时抬腕弄琴。乐音低转迷离,在拳头落在她头上的瞬间,一个黑色的缝隙凌空撕开,硬生生地将拳头吞吃了个干净。

“是吞噬性的时空裂缝!”人们高呼,《裂空》的前两个乐章他们都见识过了,这一招无疑是《裂空》的终张,撕开紊乱的时空之洞,吞噬一切!

不容人们惊叹完,无倾手下的乐曲已经千回百转,无数的时空裂缝和万雷海的音拳两两对峙,擂台上顿时扬起了硝烟。

“哎,好香。”突然间,无倾的鼻子动了动,如此甘醇浓郁却处处透着清澈的馥郁清香,不就是元正酒么?

十载元正酒,相欢意转深。谢将清酒寄愁人,澄澈甘香气味真。

“……”脑海里蹦出几个感叹号,无倾的视线立刻追寻着这股香味而去,却见高台上的媚言歌举着琉璃杯朝她晃了晃,那张芳姿妖妍的俊脸怎么看都是笑得欠扁。

“小无倾,干脆点,解决完回府喝酒去。”媚言歌无声地朝无倾精神传音,这美酒可是他刚刚从某个势力的使节那里坑来的,味道可不是一般的纯正啊!

无倾的凤眸眨了眨,《裂空》不过是银霜级的曲谱,光靠它要磨死同为银霜之境的万雷海确实有点慢了。本来这倒是没什么,不过有美酒在的话……

“好,本座现在就把他踹下去!”太子殿下的诱惑宣告成功,于是乎,万雷海成功地提前下台。

“精神绞杀!”一只手还保持着《裂空》的调子,无倾的另一只手顿然停了下来,四指随意地在弦上一拨,沉厚的低音顿时泼撒出来。

这货连正经八百的音攻都不用了,干脆直接用精神力出击,恰好借这个机会看看她的精神力增长到哪个地步。

四处开合的时空裂缝在一瞬间了无踪迹,同一时间,人们只觉得脑中低鸣,无倾晋阶时那种压力又袭上心头。

“纯粹的精神力攻击!”柳堂主心头一噔,无止尽的恐慌袭上脑海,那沉沉的低音中蕴含着的分明是纯粹的精神力!

她只听说过用精神力控制音符,却没听说过用音符包裹精神力,更没见过这么直接的精神力攻击!能直接用精神力攻击,而且出击的精神力又是这样庞大,那么,无倾的精神海该有多可怕?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即使是神音门门主面对无倾的精神进攻,也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根本没有给万雷海反应的时间,夹杂着浩瀚精神力的低音已经盖过他的脑海。刹那间,他只觉得耳目间一片混乱,喉咙里涌起腥道,哇的一大口血就喷到了鼓上。

然而,倾注了浓厚精神力的低音并没有就此散去,淹没了万雷海之后,继续奔腾着往擂台外咆哮而出。

面对临头的人们呼吸紧促,却不紧张。只见无倾突然覆手一手,毫不止息的乐音一如方才晋阶那样,眨眼间便荡然无存,再一次将有惊无险诠释得淋漓尽致。

“副堂主!”无暇欣赏无倾的风华,神音门的人失声大呼,几个和万雷海交好的门人立刻跳上擂台,焦急地将他扶了起来。

大脑的嗡嗡之声终于停止,万雷海的目光这才清明起来,却是抑制不住地又吐了口血,五脏六腑尽受侵蚀。纯粹的精神力攻击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一招没送万雷海归西已经很客气了。

可是,光是这样已经足够惊悚了。仅仅一招,一招就让万雷海毫无招架之力!万雷海再怎么不济,那也是一个有能力横扫数十人的银霜御音师啊!但就是这么一招精神力攻击,他被全然击溃!

“只是内伤,意识还没有事,大幸大幸啊!”探了探万雷海的的情况,一个门人松了口气,只要意识海没有受创,那么一切都好办。

闻言,生怕神音门丢了一个天才的众位神音门门人都长长地舒了口气,一人扶着万雷海的一只手臂,几个神音门门人就要把他给抬下擂台。

“慢着,副门主就这么想走了么,嗯?”然而,这时候擂台上一声施施然蓦然而起,无倾的玉指倏然停顿了下来,渺渺的乐音戛然而止,余音萦绕不绝,她望着万雷海似笑非笑。

神音门的人脸上一僵,他们就是怕无倾提起赌约,这才急急忙忙地把万雷海扶走,只要把万雷海带到柳堂主的庇护中,他就安全了,没想到无倾的反应竟然这么快!

“输的一方自废御音修为,副堂主请便。”仿佛没有看到这些人难看的脸色,无倾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袍袖翻滚,一身清闲飘逸,然从口中语出的话语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输的一方自废御音修为,副堂主请便!

明明是残酷如斯的事情,却说得云淡风轻!

噗的一口,本是重伤的万雷海被无倾这么一刺激,一口乌黑的血喷发而出。最让他骄傲的莫过于这一身御音修为,他怎么可能对自己下得了手?

拽紧了扶着他的人的手,万雷海朝他们递了个眼色,眼底一片血红。若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早就冲上去将无倾碎尸万段了!

领会了万雷海的意思,那神音门门人连忙道:“王爷见笑了,方才副堂主不过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罢了,王爷怎么能当真呢?”

“玩笑?”无倾玩味地细细品着这两个字,睨眼而笑,“本王的脸皮比较薄,丢不起面子,向来一诺千金,那又如何是好呐?”

说话的同时,无倾狭长的睫毛缀着讥诮,真是好一个开玩笑呐!若是输的人是她,这个赌约会是开玩笑那么简单?

年会上,万柔纱输了便要反悔,而今天,万雷海输了便说是开玩笑,万家的人怎么不改姓赖?

神音门的人脸色又青又紫,跟青铜器似的。脸皮薄,耍无赖,当着人界各方豪杰,无倾一句话便把他们给骂了个透。

然而,他们偏偏不是无倾的对手,又羞又气之下,神音门的人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放在柳堂主身上。

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柳堂主满脸心疼地看着半死不活的万雷海,似乎整颗心都扑在了“宝贝”徒弟的身上,完全没有看到门徒们的眼神。

神音门的人着急却无可奈何,眼见万雷海就要被活活气晕过去,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扯着嗓子喊道:“倾王爷,万雷海大人再不是也是我们神音门的副堂主,岂是你说废就废的?!”

不出意外,万雷海会是下一任的堂主,即将位列神音门六大堂主之一,地位比身为王爷的无倾差不了多少,她凭什么废了万雷海?

更何况,若是无倾动了万雷海,便代表着媚影皇朝和神音门结怨,在这两大皇朝和神音门三足鼎立,各个小国虎视眈眈的形势下,对媚影百害而无一利。就算媚影大帝再宠无倾,也不会因为她而和神音门对抗!

正是看中了这一点,神音门的人才敢有恃无恐,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无倾。

“副堂主?甚至是未来的堂主么?”无倾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若有若无地瞟过柳堂主,眼尾的笑意突然凝固成霜,“副堂主又如何?本王要做的事情,也是你们能指手画脚的?!”

区区一个副堂主算得什么?就算是神音门门主站在她面前,她也照废不误!

得罪一个神音门又算得什么?她和老皇帝和凌老爷子他们虽然没有一星半点的血缘关系,但他们是真真切切地把她放在心头上疼爱,付出的感情不比对媚言歌少!别说得罪一个神音门了,纵使她说要踏平神音门,老皇帝也照样金口一开,挥军三十万往神音门进发!

媚影皇朝不会束缚她的手脚,而是她强大的后盾。而她也不会是媚影皇朝的累赘,媚影皇朝会因为她扶摇九天!

刹那间,无倾眸中展开极其夺目的光泽,灿如夏花,薄而银润的朱唇轻轻开启,却是字字震人心魂:“万雷海,本王废定了!”

话音未落,无倾衣袍翻动,四指一拂,一片片音刃便破空而去。在一声声尖锐刺耳的破风疾响中,护着万雷海的神音门门人不可置信地捂着血涌如泉的脖子,眼前一黑便彻底和世界诀别。

又是一次拂袖弄弦,如同云中闷雷般的咆哮冲刷空气,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击万雷海的太阳穴。一声令人心中发怵的凄厉之后,万雷海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断地呕着血,充满恨意的双目已是一片涣散。

废去一个御音师的修为无异于击散他的精神海,精神海一破,神经尽毁,一生便只能是一个傻子。

万雷海提起这个赌约,可见他不但想废她的御音修为,还意图毁了她的后半生!想来把以牙还牙的无倾又怎么会放过他?

敌若伤己一人,她便亡他一千!

“本王说过,会替美人们废一个高级御音师,开开眼界,诸位美人可还看得高兴?”无视神音门的怨怒,无倾微微侧过脑袋,脸上的笑意不断扩散,就如一个荒唐无度的暴君取悦宠姬一般,带着些许期待,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不容置疑的气度,将上位者的傲然展现得淋漓尽致!

古有夏桀王为讨妹喜欢心,撕毁丝绢;周幽王为得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商纣王宠妲己无度,以酒为池,悬肉为林;而无倾……

本王说过,会替美人们废一个高级御音师,开开眼界,诸位美人可还看得高兴?

为一句戏言,为博众美欢颜,她直接飞了一个前途无量的高级御音师!有谁比她更放纵?

她狂,却如蛟龙金凤般,有狂傲的资本,抿唇一笑,便是刹那风华,足以让无数人为之痴狂!

“我的好徒儿!”一直无动于衷的柳堂主突然悲痛欲绝地大呼出声,惊醒了满场的迷醉,她飞身掠到吐血昏迷的万雷海身边,急急地将他扶起,满目的悲恸。甚至还溢出了几滴泪水,看得神音门门徒心酸。

无倾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上演的苦情戏,不得不说,柳堂主能欺瞒众人,慈祥示人,功底确实人厚。若不是知道柳堂主的阴谋,她还真会把她当成一个心疼徒弟的好师傅。

“太子殿下,这件事你必须给本堂主一个解释!”小心翼翼地把万雷海护在怀中,柳堂主双眼通红,嘶声向媚言歌质询,仿佛一个强行压下悲痛的护犊老人。

“柳堂主,不必了,今日一事纯属本王的私事,与媚影皇朝无关,有什么事情,柳堂主尽管冲着本王来!”在媚言歌开口之前,无倾已经开了口,到现在她要是再不明白柳堂主在除去万雷海之余,目标还安在了自己身上,她就白活了这么久了!

借刀杀人,然后再拿她问罪,果然是好计谋!她早该料到就算她用倾王爷这个身份现世,神音门迟早也会对她下手,毕竟他们不会允许一个脱离神音门控制的御音师存在!

台下,人们倒抽了口冷气,无倾这是要只身一人和神音门正面相抗!没有媚影皇朝给她撑腰,没有了皇室的庇护,就算她已经问鼎了紫檀之境,那也不是神音门的对手啊!

“来人!把这个冒犯我神音门之尊的狂徒拿下!”柳堂主一改之前的和蔼,厉声大喝。无倾的话正中她的下怀,虽说神音门虎视眈眈,却也不敢轻易地和媚影皇朝对上,如果媚影真的要护着无倾,他们也奈无倾不合。而无倾当众宣布不需要媚影干涉,正好趁了他们的意!

不给媚言歌任何制止的时间,一听到命令,早早在暗处准备着的神音门门人就往擂台重重包围起来。里三重外三重,密密麻麻一片。

“媚无倾,如果你愿意自废修为以示谢罪,本堂主可以不计较今天之事!”柳堂主神色哀然,却仿佛不忍心向无倾下手,到这个地步还好好地把伪善戴在脸上。

听到这句话,无倾当即嗤笑出声:“老太婆,你就别恶心本王了,你们神音门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你柳堂主的那点下三滥的手段本王会不知道?”

什么广纳门徒,以培养人才,斩除奸邪为己任,不过是想收纳强者为己用,借着各种冠冕堂皇的名头除去挡路之人罢了!

对上无倾寒冽清明的双眸,柳堂主突然有种被完全看透地恐慌感,她强行按捺住迅猛的心跳,欲盖弥彰:“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狂徒说什么浑话?我神音门岂是你能侮辱的?”

“神音门么,的确不需要本王来侮辱。”谁知道无倾不但没反驳,反而顺着柳堂主的话接了下去,但语气行间有着说不出的诡色,令人心中突发地升起丝丝缕缕的不安。

“老太婆,本王动手的时候你不阻止,现在来发难,是不是太迟了点?”无倾的唇角挑起一个弧度,邪意四射,在柳堂主急急地开口解释之前,她戏谑道,“柳堂主,莫不是你光顾着心疼爱徒的伤势,没留意到本王下手吧?”

这句话明显是调侃,却赌下了柳堂主所有的借口。人们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还能叫关心?打着关心的名义让爱徒陷入万劫不复之中?而且能关心到这么入迷,连无倾动手也没注意到,柳堂主真是好本事啊!

柳堂主喉咙哽塞,在人们的嘲讽中脸色难堪到极致,一时半会儿却找不出说辞,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柳堂主,本座看你印堂发黑,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无倾眨着一双丹凤眼,秉着不气死人誓不罢休的念头,张着双唇扯出一串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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