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这边,田丰成一大早就带着妻子逃也似的回娘家了。家里从大嫂回娘家后,氛围就很差,特别是大年三十那天,田母气得直接摔锅了。

这里的老风俗,闺女出嫁后,就是“外人”,是不可以在家过除夕,据说老祖宗如果看到家里有“外人,就不愿进家了。讲究的人家,是不会留出嫁女儿在娘家过除夕的,所以田母一直抱着期望,王家会在大年三十送大儿媳妇回田家,谁知道,王家这么硬气,一点动静都无。

田母是真的慌了,这几天,三牛和小水一直在她耳边念叨王家得了赔偿款发达了,大儿媳妇要和离、要再嫁。还有,在镇上当学徒的大孙子回家听说了这些事,明里暗里埋怨了她好几回……桩桩件件,都让她心里突突的,只觉得这大儿媳妇说不定真得要没了,万一真的,她还得再出聘礼给大儿子聘了新媳妇,这大儿子年纪大还带着四个娃,这聘礼肯定不能低……

不想还好,一想她就开始肉疼起还没花出去的银钱,所以,在初二迎婿日这天,她早早起来催田丰收起来准备去王家拜年,还难得准备了几包糖果糕饼和两条肉作为上门礼。以前,她可是恨不得啥都不带,还让从王家扒拉点啥回来呢。

谁知道,田丰收却开始犯倔,觉得没脸面对妻子,赖在炕上不起来。

“你整这驴脸搭瓜给谁看,熊包蛋一个,人王家只是说了一嘴要和离,你就真得这么认了。我要是你,熊也是到王家人跟前熊,拉着四个娃到媳妇跟前哭,看她能不能狠下这个心……”

田母说着说着,开始历数大儿媳妇的错处,一副能叨叨上一天的模样。

田丰收听不下去了,直接从炕上翻起身来,直接对着他娘呛声道:“娘,你是我娘,我是你儿,我是天生得受你拿捏的,但是美春她不是,她是王家的闺女,在王家都没吃过的委屈,凭啥到了咱家,就得吃。她做了什么要遭这个罪,嫁入咱家第一天,你就谋她嫁妆;她揣着娃的时候,想吃点好,花了自己的体己,你都要骂上半日;王家遭难,你这个当亲家的不相帮就算了,还拦着不让她个当闺女的帮……”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哑了,眼中也带上了泪花,狠狠扇了自己几耳光,“是,我就是个熊包蛋,拉着婆娘跟我一起受罪!”

田母被大儿子镇住了,喉咙里咕噜咕噜耸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旁屋里的几个孩子听见动静,眼见奶奶和爹爹对峙,站在一旁不敢插话。

直到田丰收扇了自己耳光后,大熊才似被惊醒一般,强有力的双手抓住爹爹的手,劝道:“爹,别扇了。在这里扇,有什么用。”

田丰收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反手抓住大儿子的手,“你的意思是说,我去王家人面前扇,有用?”

大熊避开他的目光,他从三牛和小水口中已经打听出来,那些要和离的消息只不过烟雾弹,所以他比他爹稳得住,只说了句,“咱带着礼物上姥姥姥爷家吧,就算娘已经在娘家了,但是今天这个日子,还是得过去的。”

“可是,我这几日过去,你姥姥姥爷根本不让我进门,还说了,有事等年后再说。”田丰收苦恼得抓了抓自己潦草的头发。

“我们四个孩子过去,姥姥姥爷会让咱们进门的。”大熊信心十足说道。

最后,田丰收收拾了一下自己,带着田母准备好的礼物,还有四个孩子,抄近路翻山去了王家。

果然,如大熊所料,王家这次对他们敞开了大门,甚至让他如愿,见到了养病的妻子王美春。

孩子们很有眼力见,和娘亲打了一遍招呼,关心了几句,就一个个出了屋子,让爹娘能够独处说说话。

虽然两人是夫妻,同榻而眠,但是田丰收觉得自己似乎许久没有认真观察过妻子了,所以,忽略了她逐渐消瘦的脸庞,也忽略了她眼中的疲累。

“你……身子咋样啦?”田丰收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吐出了这句话。

王美春勾唇浅笑,语气还是那样温柔,“挺好的,鸿识的医术不错,吃了几日药后,觉得身上有劲了,不再像前几天,晕乎乎,昏沉沉的。”

“你身子这样不舒服,咋不说呢?我也可以给你请大夫的。”

“请什么大夫,太费钱了,娘又得骂了,我想耳根清净些。”王美春面上淡淡道,听不出有什么火气,也听不出有什么埋怨的意思。

田丰收没了言语,一直以来,妻子都是这么“以和为贵”,他也心安理得得享受这份清净,其实都是以妻子的委曲求全为代价的。

他将心里的话来来回回咂摸了几遍,最后问道:“岳父岳母说咱要和离,你是怎么想的?”

王美春一开始没想到和离,她只是有些累,暂时不想回去田家面对婆母而已。这几天,经过两个侄女给她分析后,她不仅察觉了丈夫的不可靠,也发现了自个儿的问题,所以,整个心都是乱糟糟。听到丈夫这么问,她听从了侄女们的建议,保持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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