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提到丧事的,还有暂时安顿在县衙吏舍的长流村村长李义善。
村长一家进了城后,找到了大儿子李信昌。李信昌是县丞,日常居住在县衙拨给在编吏员起居的吏舍中。原本,这种吏舍每间得居住三到四个人,但因为青鹿镇大多数吏员都是镇上有家室的,不需要住宿,所以这次倒方便了李信昌,让他用来安顿逃难过来的李家人。
当然,李信昌这么做之前,是有报备过给霍知县的。霍知县在村民进城后,不仅要忙于城防工作的安排,还得想法子安顿这些村民。在李信昌过来报备后,便让他全权负责空置吏舍的安排,在他看来,住谁都是住,反正都是临时的难民。
此时,李义善躺在温暖的炕上,接过小儿子李信荣递过来的一碗药汁,也不觉着苦,一口闷了下去,末了还砸吧了一下嘴,感慨道:“多亏你大哥张罗了,不然咱们哪里能免费住这么暖和的房间,我还能喝上这么一碗药呀!”
李信荣点点头,接过他爹递过来的空碗,然后放到一边才说道,“可不是嘛,这镇上收留难民的空房不够,有些难民还得住临时支起来的帐篷。帐篷里面虽然有泥盆子,但这冰天雪地的,哪里比得上屋里烧炕暖和呀。”
“说到这个,咱村里人咋样了?有人住帐篷区吗?”李义善进城后那口气一松,便扛不住病倒了,所以不晓得长流村村民后面的安置情况,一切都是儿子李信荣接手。
“有十来户住了帐篷区,都是镇上没亲属收留又拿不出钱住客栈的,运气不好又没有分配到空房的,霍知县正在派人游说镇上居民,让他们收留帐篷区的临时难民,不然,这帐篷区住久了,人肯定得冻坏的。”
李义善听说官府有对策,便放下心了,满意得说道:“那就好,快过年了,出了这种事,也不指望过个啥肥年,但希望大家至少能过个暖和年吧。对了,村里情况咋样?”
搜捕匈奴逃兵的行动还在进行,青鹿镇外还不算安全,官府那边限制了单个村民独自出城走动。但是,为了尽快对下辖的村落进行搜救和伤亡损失统计,还有排查潜藏在村里的敌兵,官府那边也组织了各村的村民,由天宇朝的士兵带队,分散回各村里,并且要求入夜前必须回城汇报情况。长流村的搜救大队就是由李信荣带队的,所以,李义善才有此问。
李信荣正愁着不知道咋跟他爹说呢,见他问起来,也不好瞒着了,实话实说道,“房子还好,只烧了五六成,但是留下来的村民,都没了。”
“真的,一个活口都没有?”李义善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反问道。
“爹,别说人了,王家老大猪场里几十头猪,匈奴兵都没放过,直接放火烧成了炭。”李信荣话里的情绪起伏并不大,不是因为他个性冷漠,而是他在搜救过程中难受过了,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
李义善听到这里,面色灰败得如同瞬间老了十岁,两行浑浊的泪从眼中滑落,那些被灭门的人家,有和自己同龄的日常拌嘴的老家伙,也有他从小看到大的小辈们,哪个,都是自己熟悉的人,听到他们都死于非命,他怎能不难过。
屋内暂时没有人开口说话了,两人仿佛是在默哀。过了一会儿,李信荣才开口问道:“爹,您别难过了,咱们还是商量下,这些人的丧葬事宜要如何处理,是亡者亲属自个儿承办,还是咱们牵头一起办了?”
提起正事,李义善也顾不得伤心了,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子,你先统计好死亡者的名单,理一理他们的亲属关系,若是那些人的亲属愿意办,那就让他们自个儿办,村里不掺和。那些实在找不到亲属处理的,咱们村里出钱一起办了,就简单搭个灵堂,放上三天让人吊唁也就算全了礼数吧。说到底,那些人算横死,讲究起来,还是尽快入土为安比较好。”
“好的,我回头就去办。”李信荣点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记了下来。
“对了,咱们进城的大部队,伤亡情况如何?”李义善想起了另外一拨人,忙问道。
“各户挑选出来护卫的青壮,死了二十六个,重伤三个,轻伤十八个,受伤都在慈安堂救治了。对了,还有几个村里的老人昨夜受了风寒,宋大夫和王小大夫抽空给开了药,暂时没啥大问题。”
“死了那么多个吗?”李义善躺不住了,二十六个青壮,约等于二十六个家庭的顶梁柱,这损失太大了。
“唉,出去伏击另一支匈奴兵的队伍,遇到了敌兵放火烧山,有十个没有逃出来。剩余十六个,都是死在了官道上和匈奴兵的对战中。唉,都是为了咱们这些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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