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遍衣兜,只找到800块钱,本来也想性情一把,全部梭哈给黄毛的父母,可一想还有事要办,于是抽出三张,把其余的钱交给了花围脖。
他站在门口,犹豫半天也没有进去,用颤抖的手把钱卷了起来,悄悄别在了里面的门关子上。
我们两个像逃兵一样走了。
拐过几道弯,花围脖指着远处在太阳底下闭目养神的一个老人。
“王老爷,是村子里最年长的人了,所有的事情他都明白。”
这里说的老爷可不是大家理解的大户人家被称为老爷的老爷,而是曾祖和玄孙的关系。
听起来可能有些拗口,举个例子,比如父亲的爷爷,舅舅,姑姑等等,都被称为老爷,老舅,老姑等等。
“走,去问问。”
来到老人跟前,我顿时就闻到了一股几十年老烟民才有的从身体每一个细胞散发出来的烟火味。
上下打量,只见王老爷须发皆白,眉毛有五六公分长短,鼻毛也白了,随着呼吸颤动不已。
此刻,王老爷躺在一个躺椅上,眯着眼睛睡着了。
旁边的狮头闷墩石上放着一个沾满茶锈的搪瓷缸子,磕破了底沿儿,白瓷崩了,露出一片一片打着旋的金属本色。
半导体录音机“刺啦刺啦”的响着,里面播放着传统秦腔曲目“墙头记”,讲的是子女不孝被埋在墙
我摸了摸茶缸,已经没有多少温度了,看来王老爷睡了有一会儿功夫了。
“老爷,老爷。”我探出脑袋喊了两声。
王老爷没有醒来。
“他耳背,你声音太小,看我的。”
花围脖清了清嗓子,喊道:“老爷,老爷。”
确切的说是吼了两声,声音很大,但王老爷没有醒来,远处在太阳底下缩成一团打盹儿的猫被吓了一跳,“噌”的一声直接上树了。
我皱着眉头问:“这怎么办?”
花围脖神秘兮兮:“放心,我有办法。”
说着,他转身看向了地上晾晒的旱烟叶子,于是就卷了一根,往烟蒂里面插了一根火柴棍,轻轻塞进了王老爷嘴里。
旱烟被点燃的一刹那,奇迹还真就发生了。
王老爷居然下意识的“吧嗒吧嗒”起了嘴皮子。
花围脖趁机又喊了一声:“老爷。”
王老爷缓缓睁开眼睛,眯着眼睛看了看我们两个,认出了花围脖。
“国国,日你妈你把你画成鬼了。”
花围脖摸了摸脖子上的纹身说:“老爷,你不懂,你不懂。”
“日你妈滴匹。”
那个年代,老人们总是喜欢骂小孩,骂的很难听,直指下三路,但听着却不像是在骂人,充满了疼爱。
我捅了捅花围脖:“国国,你叫国国?”
“我大名叫王建国,村里人都叫我国国。”
我点了点头。
王老爷每抽一口烟,腮帮子就跟被吸扁了的瓶子一样,左右都快贴在一块了。
几口下去,整个人笼罩在一团烟雾中,跟被点着了一样。
“咳咳咳。”
我咳嗽几声,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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