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亮忍气压气,又给了他一块银子,足有五钱。

他见这银子诈的容易,更要再接再励:

“不行!没有十两银子,你们走不了!”

“我若告到镇抚那里,说你们纵容罪囚打劫伤人,你们几个皂隶也定要挨上几十大板。”

尹亮暗暗咬牙,但大局为重,不便发作。

何况十两银子,区区几根头发而已。

她正要偷偷拔头发,却惹恼了旁边铁秀,对准贩桃人的肚子就是一拳:

“爷爷给你银子,你接着!”

贩桃人吐出口酸水,接着两眼一翻,当时晕死过去。

旁边商贩见了,一时间喊叫起来:

“不好了,皂隶打死人了。”

不等他们喊完,忽见一只穿着漏洞皂靴的大脚踢了过来,正中铁秀面门,竟将铁秀踢翻在地。

铁秀抬头一看,踢他的是魏无心。

魏无心神色如常,并无怒容,只是指着他鼻子骂:

“铁皮的狗,他送吃食与我,就是我恩人一般。”

“你打我恩人,我与你绝不干休。”

铁秀张着嘴、瞪着眼,居然想不出该如何反骂。

这等是非不分、好歹不知的人,枉铁秀见多识广,也是生平未遇过。

倒是童鸿伶牙俐齿,替铁秀骂开了:

“我把你这没心没肺的贼厮,就该一顿打死!”

“我们买桃子与你吃,他却讹诈我们。你好歹也不知道,倒帮着他来打我们?你莫不是脑子里生了蛀虫?”

魏无心瞪着狼眼,要打童鸿。

童鸿捏着拳头,何尝不想揍他。

这一番莫名其妙的纠纷,惹得赵齐贤频频拭泪:

“吃人一个桃子,也要记人恩情。”

“我儿忠义!”

话里行间,赵齐贤简直对好歹不知的魏无心喜爱至极,称呼也因此又变了。

童鸿听赵齐贤夸他,也就松开了拳头。

铁秀却是莽撞之人,又且在气头之上。他先是横眉立眼、恶语相加,吓退了一帮商贩,接着竟出言顶撞赵齐贤:

“将军,他将恩作仇,将仇作恩。您不责骂他,反倒夸他,是什么道理!?”

赵齐贤是稀奇古怪的人,悲伤时哭,生气时哭,高兴时也哭。

铁秀这句话让赵齐贤老泪纵横,谁也不知他此时究竟什么情绪。

金灿和童鸿偷偷捅铁秀的腰眼,让他快些赔罪,生怕赵齐贤发怒。

赵齐贤却什么也没说,带着众人穿过几条街,到了僻静无人之处,这才解释:

“铁秀,你哪里晓得。边墙城在国境之外,四面据险,与世隔绝。洪济氻又巴不得我凤翔卫早死,怎会管顾他们?”

“凤翔卫十五年来无粮无饷无援,一切衣食用度,除却渔猎,靠的皆是取资于敌,要那黄白之物何用?”

“他生在边墙城,长在边墙城,莫说金银,恐怕连铜钱也未见过,自然不晓得买卖交易的道理。”

“他只知道,吃了人家的东西,等于受了人家恩情,就要想法儿偿还,何错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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