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员外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发懵。

他有些日子没去西街了,不知道西街又出了味新药叫春阳生,更不知道这春阳生是杏林堂所出。

杏林堂是白守义在经营。

胡员外对白守义的印象,是个和和气气、慈眉善目的老好人。除了他家药材卖的比别家贵,对西街一些穷人来说有些吃不消外,还算是个不错的商人。

如今陡然听闻春阳生的消息,胡员外也着实惊讶。

他虽是个酸腐文人,却并不傻得透顶。春阳生和春水生只有一字之差,又都是缓治鼻窒的药茶,旁人听来听去,难免混淆,背靠杏林堂这样的大医馆,到最后,旁人多会只闻春阳生,不知春水生。

这白守义,分明就是故意要抄学仁心医馆的药茶。

抄学一事,本就落了下乘,尤其是大家都是一条街上的邻坊,抬头不见低头见。这般寡廉鲜耻之举,与白守义过去老好人形象大相径庭。

但白守义为何要这样做?要知杏林堂红红火火,白守义自己又家资丰厚,而杜长卿一个落魄公子,好容易才靠春水生扬眉吐气,眼看着医馆就要起死回生,他白守义来这么一遭。

对一个处处都比不上自己、又没甚么威胁的杜长卿,犯得着往死里相逼么?

胡员外想不明白。

正思忖着,那头的陈四老爷已经整了整衣领,跺脚道:“原来如此,必是那杏林堂学人家医馆卖药茶,学艺又不精,既是假货,还四处宣扬奇效。这等没良心医馆,本老爷今日非得上门讨个说法不可!”说罢,兀自招呼小厮起来,就要乘马车往前去。

胡员外一个激灵回过神,道:“陈兄等等!”

“干什么?”

胡员外三两步跨进马车,将他往旁边挤了一挤,这时也顾不上方才拔胡子之仇,一心只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便道:“我陪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

胡员外摸着自己肿起来的下巴,振振有词道:“春水生最先是由老夫发现推崇,如今有假货搞鬼,连带着老夫的名声也被连累,若不说清楚,岂不委屈?自然要去一去的。”

他一拂袖:“走!”

……

却说胡员外和陈四老爷二人坐了马车,一路直奔西街杏林堂。待到了西街门口,二人方下马车,走了几步,远远地就瞧见了杏林堂那块金字牌匾。

陈四老爷深吸口气,一甩袍角就往医馆门口走,边道:“这混账好大的招牌!”

胡员外赶紧跟上,又顾念着这其中一条街的邻坊吵起来面上不好看,免不得要劝慰几句:“好好说,千万莫打起来。”

二人正说话间,忽地一阵风旋过,从旁走来个膀大腰圆的高壮妇人,将胡员外撞得往旁边一歪。

他站住,正待发怒,一抬眼,就见那妇人气势汹汹冲进了杏林堂,一拍药柜前桌子:“有人吗,给老娘滚出来!”

胡员外和陈四老爷的脚步同时一停。

这又是唱哪出?

……

杏林堂里间,白守义正小心翼翼地将君子兰移到了屋内。

近来盛京夜里常雨水连绵,一夜间便将院子里的芍药摧折不少。这君子兰娇贵,不敢再放在院外。

君子兰是他前些日子他花一两银子高价买来的,兰花香气幽洌馥郁,将铺子里药味冲淡了一些,深嗅一口,顿觉心旷神怡。

诚然,他最近心情也不错。

杏林堂的“春阳生”卖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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