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听闲楼,念泠阁。

“梁二公主已经登门殷府。”得到消息的谷上花淡淡禀报。

聂人犀从屋内走了出来,“阿夜,你说她能说动那两位吗?昨日我见殷罗,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那贪财的小公子又十分听她的,”聂人犀转了转眼球,“我有些看不破。”

池夜一如昨日那懒懒的样子,拿起茶杯饮了口,风灵苦丁的涩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刺激感官使他头脑越发清晰,“她敢上门游说,手中定有筹码。崇文帝既然任由这两位不安分的皇子在留思楼设宴,以他的行事作风,想必是会为这二人的宴席添一把火。”

聂人犀若有所思道:“阿夜,你是指?”

谷上花接话,“这场宴席,将有官家插手。”她神情不变,甚至连眼都没抬。

聂人犀有些吃惊,正欲再追问,又听得池夜开了口,“借亲子之手,除逆己之人。崇文帝的手段,很高明。”

水青色衣袍上的暗纹在日光照耀下似在缓缓流动,贵气公子起了身,“走吧,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公子认为,殷家姐弟一定会去?”

池夜不甚关心,“那就要看梁二公主,能不能提出她想要的条件了。”

上京留思楼,日月堂。

留思楼一共有三层,虽不如听闲楼华丽恢弘,但构造很有意思。第一层分为东西南北四块,以木栏隔开,其中摆放许多供客人用膳喝茶的桌案,而第二层则是客房,以“金玉银珠”四个字命名,每个字下有三间房,又分“上中下”三种,而第三层,就是整个日月堂。

日月堂中间有一道弯曲的红木围栏,将日堂与月堂分成两处,从上方看,就如同八卦阴阳图一般玄妙。两堂之中并不相连,还要从东西楼梯分行才能到达,可整个堂周围都是半人高的红木栏杆,无论从哪一方向下望去,都只见一楼的迎客大厅,不见二楼的客房。

听闻,这是北辽的一位工匠独创的建楼方法,在北辽很是盛行。留思楼翻修之际,特意寻来了图纸,才仿造而成。

殷罗随明昉走上了通往二皇子宴席的东楼梯,身后的玉如意换上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袍,上面并无织绣花纹。这般浓烈的颜色衬的他极富贵,这么一看,还真像是个商户小公子。

临出行前,殷罗并不打算让玉如意跟着。即便上天鉴从来不插手宫闱政斗,却难保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毕竟他身份摆在那儿,若是二皇子和四皇子见了,认出他身上的银纹是上天鉴的标志,恐怕要招致不少祸端。可玉如意执意要来,殷罗便让他穿了这身衣袍,而欠下他们人情的明昉自然也不会出卖有关玉如意身份的消息。

今日他们来此赴宴,总要提防些好。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楼上,东日席已到了不少宾客,而放眼远望,西月席人却比这少上一半。不得不说,朝臣还是精通见风使舵的,如今东日席上这些宾客,未必都是真心拥护明郢,可他们绝对都颇为忌惮这位行事狠辣的二皇子。

殷罗朝宴席中心看去,只见一身着玄色盛装的青年正在饮酒,他拎起青玉酒壶,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而后对着面前的宾客举了举,这才喝下。他抬头的那一瞬间,殷罗看清了他的脸,他的眼睛,很阴鸷,里面有化不开的暗流。

一条觅食的毒蛇,这是他给殷罗的第一感觉。

明郢很快就注意到了明昉带来的两人,他对着明昉笑了笑,但那笑容一看就不是真心实意的,他朝殷罗看过来,上下打量片刻,笑意加深。

如他猜想,面前人生得明艳张扬。她看他的眼里有探究和谨慎,明郢能看出来,她不喜欢他,但是也如这宴席上的众人一般,忌惮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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