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起航港已经热闹非凡。
居民们忙着收拾昨天一天的欢腾留下的痕迹,今天似乎也还有狂欢继续的趋向,但是并没有昨天那么热烈了。
他们都还要忙着做生意,接待从外地慕名起航港而来的客人。
作为霍恩诺德王国东部最大的贸易城市,起航港声名远扬。
亚当斯还没有好好享受过这样带着异国风情的城市,走在鹅卵石路上,他看着旁边一些奇特的街景,不时站下脚步欣赏片刻。
他思量着,现在确实还是太早了,不如稍微在外城里转转,打发一下时间。
萨缪尔总不会派人出来把他抓回去吧。
人们似乎还有些兴奋,至少亚当斯经过一些成群结队的人的时候,都能听见他们在高喊屠龙的事情。
似乎整座起航港,都因为哈里克屠龙后,而完全不一样了。
龙的传说被证实,给人们以极大的震撼,他们都希望能去看看那条龙的尸体。
亚当斯抬头看着那些伤痕累累的建筑,看来那只亚龙给起航港带来了不小的伤害,但重建工作在稳步推进。
萨缪尔确实是个狠人,这些修复的工作都是他主要承担下来的,哪怕这里并不是他的家族的管辖境界,依旧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资源。
亚当斯走着走着,走到了城中心。
这里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中央,有着一个喷泉。
喷泉中心,是一个巨大雕塑。
此时金色的阳光,攀在了雕塑的腰上。
亚当斯抬头望去,那雕塑手中的一把长剑指向正前方,另一只手拿着一把三叉戟,竖在身侧。
他须发很长,身披战甲,一身笔挺。
他目光坚毅,深邃宛若不见底的渊洋。
亚当斯走到了喷泉边,在哗啦啦的水声里抬头仰望。
波涛之主,欧希恩的雕塑。
如此宏伟,如此神圣,阳光为他的战甲染色,海潮为他献上赞歌。
他看了看周围,不少人都会来这里虔诚的祈祷,随后才带着一心的满足,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眼神意外的低落。
他想起了自己的祖国,一座大殿里,也有这着这样宏伟的雕像。
但没有当今赫伦兹亚之主的雕像。陈列在那里的,都是传说中的王们。
亚当斯坐在喷泉边的长椅上,一手倚着扶杆,看着自己刚刚一路走来的街道。
那条街道笔直,一直延伸到后面的城墙。街边行人越来越多。
阳光从这条街道涌进,流淌在波涛之主的脚边。
喧闹声里,他终于有了睡意。
人们来到这里祈祷,对这个异乡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但并没有表达不满。
他居然背对着波涛之主,真是个愚昧无知的没有信仰的人!
亚当斯一手撑着脑袋,睡意侵占了他的理智。
他最后望了一眼那尽头的天光,随后闭上了双眼,全身缓缓放松。
哪怕是在秋季,天亮的依旧还是很快,与前三年的每一个夏日如出一辙。
亚当斯睡上那么几分钟,就会莫名惊醒,然后又睡上几分钟。
他的屁股底下突然传来异样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坐到了他的旁边,然后把这个椅子压陷下去了一点。
他朝身边看了看,居然正坐着一个老人。
亚当斯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老人的面容。
他实在是太苍老了,须发尽白,胡子垂到了胸口前。脸上就像老树的树干一样,满是沟壑。一身灰白色粗布裹着他的身体,并不瘦弱。
老人收拾的很干净,一点也没有邋遢的意思。
亚当斯就这么坐着,看着他。
“异乡人?”沧桑的声音从老人口中传出,就像流沙划过铁器。
亚当斯愣了愣,点点头。
老人看着周围越来越多对着波涛之主的雕塑礼拜的人,又看了看亚当斯:“你觉得这座雕像怎么样?”
亚当斯抬头,能看见欧希恩高举的长剑。
他想了想,开口道:“这座雕塑,肌肉的刻画十分逼真,他面容的表情能让人错愕,以为真人。铠甲的细节令人惊叹,这种具有年代感的护甲十分有考究。”
老人眯眼,说道:“这都得益于那些卢弗尔的工匠们,他们的锤子可不简单,那些刻刀就像战士手中的剑刃一样锋利。”
亚当斯点点头。
随后老人又说:“可这终究,只是来自人的狭隘的描绘,勾勒不出他的神圣。你知道他是谁吗?”
“波涛之主欧希恩?”
“神的身躯,怎么能用人的标准来评价?”
老人盯着亚当斯,让亚当斯莫名发毛。
他站起身来,往前走几步,再回头望那座雕塑。
此刻,在亚当斯眼中,抬头仰望,那波涛之主的眼中,竟流淌出金光,手中长剑锋芒毕露,那只三叉戟在震颤。
他难以置信!
“英武,雄伟,壮观,霸气。”亚当斯颤抖着声音。
“你的信仰不够坚定。”
亚当斯此刻冷汗直流。他的灵魂好像被架在火上炙烤。
他再次望去。
波涛千丈,在欧希恩的背后形成了水幕,仿佛这世间只有洋流。
他的须发开始飘动,他手中长剑在欢呼,他身侧的三叉戟在咆哮。
神迹!神迹!
亚当斯惊魂未定。
“神圣!”他脱口而出。
亚当斯猛然从椅子上惊醒。
原来是梦?
他错愕的看着周围来往的人群,发现自己的身边并没有别人。
身后的水声清脆的传来,喷泉里的水湛蓝而清澈。
让亚当斯唯一确信刚刚经历的,是他满身的汗。
他起身,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刚才的那名老者。
亚当斯深呼吸几口气,这才发现,太阳已经爬的老高,时候不早了。
带着满心疑虑,心有余悸的他离开了这里。
他甚至不敢再回头望一眼那座雕像。
走出这条街,亚当斯猛然一颤。
他突然忘却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不明白他的心悸来自于何处,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流了一身的汗。
他晃了晃脑袋,唯一清晰的,是他现在得去酒馆赴约了。
走着走着,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上他的心头。
正式这股伤感,让他在海边枯坐了一夜。
此时的它,又涌了起来。
就好像,看到了神圣的壁画中缺失的一块,看到了洁白圣堂里的肮脏的污秽,令他内心堵塞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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