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姝儿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起来喝了些水,吃了颗药丸,再次蒙上被子,可这次药丸也帮不上忙了,她脑子清醒的可怕,睁开眼睛,眼前便闪过项辰握着她手的样子,闭上眼睛,又是他看着她的样子,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幽深漆黑,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她不由自主的便沉溺其中。
早上,灵芝端了盆水进来,见姝儿穿着一层薄薄的寝衣依靠在窗前,盯着院子里的那张小圆石桌发呆,她忙放下水盆,拿了件外衣披在她身上:“姑娘,你的病才刚好,经不起这么折腾,这都入冬了,你穿得那么单薄万一再感染风寒怎么办?”
姝儿推开衣服,靠在窗前,有气无力地伸出手心:“我热,热得手心都出汗了。”
灵芝摸了摸她的掌心,果然有些烫,可碳盆里的碳都冷了,屋子里也是冰冰凉凉的,姑娘怎么会觉得热呢?
“姑娘...您莫不是练功走火入魔了?”灵芝紧张的问。
“我昨晚没练功。”
“那你怎么会热成这样?”
“我不知道,我现在好紧张。”姝儿按着自己的心口道:“我一紧张心就跳得很快,然后就全身发热,还会出汗。”
灵芝不解:“你紧张什么呀?离老王妃回山庄还有半个月呢?”
姝儿一惊:“祖母要回山庄了?”
灵芝道:“老王妃大年三十都是要与王爷吃团圆饭的,今年过年早,估摸着还有十天半个月就到了。”
姝儿轻轻的哦了一声,灵芝瞧她神色,似是没将老王妃回府的事放在心上:“既不是为了老王妃,那姑娘你紧张什么?”
她紧张什么?自然是紧张下午项辰要来为她授课,紧张的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最后只能靠数星星来转移注意力,天亮之后,她便又开始紧张了。
“姑娘要不要再回床上躺一会儿,反正早上也没什么事。”灵芝瞧着姝儿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
姝儿点点头,一晚上没睡,全身都绵软无力,还是回床上再睡一会儿,补充补充体力吧。
灵芝扶着她回到榻上,姝儿指着窗前:“你把我的抱枕拿来,我得抱着它睡。”
灵芝见她孩子气,笑道:“姑娘多大人了,怎么睡觉还要抱着抱枕,之前不都戒掉了吗?”
灵芝见她指着抱枕,十分坚持,只能去窗前将它取来,姝儿抱着抱枕闭上眼睛。
一晚上没睡,她也累了,灵芝为了哄她入睡,在她榻旁轻轻的哼着小调,她的心慢慢的静了下来,然后沉入梦乡。
待一觉醒来时,已经未时,她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唤守在门外的灵芝去打水,自己则坐到妆台前梳头。
平日里三两下就能梳好的发髻,今日不知怎么的,梳了老半天都梳不好,横看竖看都不满意,最后只能梳一个最简单的髻子。
她用水净了面,又涂了润肤的面脂,然后她拿起脂粉,正要往脸上涂抹,一旁的灵芝吓坏了:“姑娘,您今日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姝儿瞪她一眼:“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灵芝自知失言,打了自己嘴巴几下:“以前逢年过节的,奴婢让你抹点胭脂水粉你都不愿意,说自己天生丽质,不需要这些,今日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你怎么突然想起抹这个了?”
姝儿看着手中的脂粉,心中一个激灵,对哦,她为什么要抹这些东西,为何要刻意装扮自己。
姝儿摇摇头,然后将脂粉扔回桌上:“我饿了,赶紧给我把饭菜端上来。”
灵芝麻溜的将外面一直用炉子暖着的饭菜端了上来,姝儿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身旁的灵芝:“你吃了没有?”
灵芝咽了口口水,可怜巴巴地道:“姑娘没吃,我哪里敢吃。”
姝儿忙道:“那你赶紧把碗拿来,拨点菜给你。”
原本她与灵芝是一桌吃饭的,赵睿和林溪玉怜灵芝孤苦,又感念她服侍姝儿尽心尽力,明知道这个不合礼教,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赵睿的母亲王氏,一次无意间撞见灵芝与姝儿同寝同食,生了大气,不仅责骂了林溪玉不懂礼教,还将灵芝狠狠的责打了一顿。
那之后,灵芝再不敢上桌与姝儿同食,但姝儿知道婢女们的饭菜肯定不如她们的,所以她每次用膳之前,都会让灵芝从她的饭菜里面拨一点菜,这样,她们一个在厢房里吃,一个在厢房外吃,那就不算没有规矩了。
等用完膳,差不多也到申时了,院子里一片安静,姝儿看着琴架上的焦尾古琴,心底的那份紧张感再次呼之欲出,他不是说提前半个时辰过来调音色的吗?怎么还没有来?
姝儿爬到窗前的坐榻上,倚窗而望,入冬了,院子里的松树已经积了一些雪,转眼间,一年又过去了。
姝儿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草木,灵芝见她都快入定了,也走到她身旁,对着窗外张望:“姑娘,这院子里是有什么稀奇玩意?你盯着看了半个时辰了,是在看什么呢?”,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这可比约定的时间都晚了,难不成,他被什么事绊住了?
姝儿惊觉自己竟然是在等他,她竟然期望看到他能出现在院子里,她...这是怎么了!
“我们平时这个时候是做什么来着?”姝儿问灵芝。
灵芝看着时辰,数着手指道:“平日里这个时辰您不是在磨药就是在看医术,有时候还给小人扎针。”
姝儿无精打采地道:“你把我的医书拿过来吧!我想看一会儿书。”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她心情烦躁,虽然拿着书册,却没看进去多少字,眼看着申时就要过去了,一个年迈的老仆走进了她的院子,她一眼便认出,是陪着项辰一路从长安逃到浮戏山庄的公公顾德才,从项辰出生起,顾德才便服侍在他身侧,对他十分忠心。
顾德才极重礼数,在屋外鞠躬行礼:“奴才奉二皇子之命求见郡主。”
姝儿看向灵芝,灵芝忙打开门将他迎了进来,顾德才礼数周到,面相和善,说话又不紧不慢,给人的感觉十分亲切,姝儿暗叹,不愧是皇宫里出来的,这气质就是不一样。
顾德才对姝儿行了一礼:“二皇子让奴才来知会郡主一声,他这几日有要事要办,无法来教郡主弹琴了,郡主可先钻研一下琴谱,待他忙完了这阵,再过来...”
“你回去告诉他,他可以不用来了,本郡主一点也不想学琴棋书画!”姝儿气呼呼地道:“就算要学,我也会让爹娘替我另请名师!”
他一个被贬黜出京城的闲散皇子能有什么要紧事,再说了,早知有要紧事,昨日为何还要那样说,这分明是戏弄她。
“这......”顾德才面露难色。
“你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他就行了。”姝儿看了灵芝一眼,灵芝忙拿出一两银子,塞到顾德才手中:“公公送信辛苦了,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顾德才连忙推拒:”殿下虽落魄了,可给老奴的俸禄却是一文都不少,郡主美意,老奴不敢收。”
灵芝掩嘴笑道:“公公莫不是误会了,但凡来郡主院子送信的仆妇,郡主都会怜其辛苦,赏他银两,公公年迈,按着郡主的规定,赏赐便要丰厚一些。”
顾德才连忙向姝儿作揖:“这是老奴分内之事,不觉辛苦,也不需郡主额外赏赐。”
“那公公慢走!”不收就不收吧,她向来不喜欢强求别人,哪怕自己是好意。
顾德才走后,姝儿看着琴架上的那台古琴,心里空落落的,根本就看不进什么医书,连找元晔喝酒的力气都没有了。
后面几天项辰都没有来,姝儿拒绝了元晔下山看人角斗的邀约,然后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元晔知她是一个医痴,对医术的钻研十分刻苦,所以也不来打扰她。
姝儿浑浑噩噩的过了三天,到了第四天,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如此颓废下去了,决定为自己找点活干,于是让灵芝从仓库里拿了几两罂粟壳,趁着祖母还没有来,先配点止疼的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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