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观山望海,气起之势

当夜,除了那两个没脱毛团还想吃人的“大妖精”,再无其他事情发生。李元锦一心努力背负起那道三山符,心神沉浸也完全没感觉到。

当一个人沉心静气的去干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的。李元锦在无有先生的呼喊声中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天光大亮。

经过一夜的挣扎,李元锦现在已经可以双手撑地蹲着身子了,甚至还能短时间的双手离地,但是依然还是站不起来。不过有一点奇怪的是,就这样被三山符压了一夜,自己身体居然没有太多的疲累感,只有一些一夜未眠的困劲儿。

无有先生看着李元锦的进程,着实是有一点惊喜的。本来以他的估计,李元锦可以撑到半夜时分就很不错了,如果他出声,就先助他熬过今夜,次日天明会传他一门观想法,用以背负符箓,撑开气府。

无有先生很好奇的问道:“元锦,很不错。你昨夜是怎么做的,现在居然都可以抬起半身了?”

李元锦勉强抬起脸对无有先生笑了一下,言语之间自然了很多,在没有昨晚咬牙切齿的艰难劲儿了。他回答道:“先生早。昨夜您睡着之后,我被这三山符压的实在起不了身。虽说是压在气府胸襟之上,但是我感受到的巨大重量也是实打实的。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突然想到先生您说需要将这三山装进胸襟之中,我脑中突然就想起‘势拔五岳掩赤城’、‘对此欲倒东南倾’这几句诗。这诗本就是诗仙夜游梦中之景,岂不正是胸中山岳,想到此处,就感觉身上的重量轻了一分。

于是我就不断回想以前读过写大岳雄峰的诗词和文章,慢慢的身上的重量就轻了几分,就可以起来了一点。只可惜我读书还是太少,能想到的诗句文章不够多,自己又作不出什么好文章,现在的起身高度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

无有先生抚须大笑,指着李元锦说:“哈哈哈,你真不愧是读书人,居然能借前人之风采成自己之所需。不错不错,只是这样的方法,毕竟是假借他人之手,非自己所得,当然成效就低了。”

李元锦也是无奈的笑道:“昨夜实在是太过辛苦了,假借先贤都力有不逮,真是愧对书本。”

无有先生伸手将李元锦搀扶起来,拉着他走出破庙,沿着一条小路往山上走了半程。其间还对他说:“其实昨夜只是对你的一个考验,看看你能不能吃的住苦。其实这‘气壮之法’是需要观想辅助的,只是我有心试探于你,又加上昨天太晚了,只能今天再教给你。”

说这话,两人已经穿过一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到了一片山崖峭壁。无有先生把李元锦放到地上,让他盘腿而坐,抬眼看看远处的风光。

李元锦抬眼望去,眼前是一大片绵延的山脉,高低不同错落有致。离得近处,是一片较为低矮的山头,望去还能看见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木。由于坡度较缓,没有有什么悬崖峭壁,故而林木遍山。虽然已是金秋时节,但是此处的树木却依然绿意盎然,鲜有枯黄。峰顶上一群群的鸟儿来回飞过,清脆的鸣叫声被山风一吹,就径直钻进了人的耳朵里。

稍远一些,就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险峻山峰,除了山脊上是连绵一片的树林,峭壁上则是一团团植根岩石缝隙中的树木。树木先是横着突出崖壁一截,然后在转向上方生长。这些树木多是一些松树,成为鸟儿们暂时的落脚地,稍有的几颗野果树,则被几只猿猴盘踞,在崖壁上往来飞渡,采摘野果。

再往远处看,就是一条条黑色的连绵起伏的山脉,山脉高耸入云,半山腰间就已经是云雾缭绕,被此时刚刚升起的太阳一照,烟消云散,才能大约看见一点真容。

李元锦盘腿坐在地上,本来被三山符压的只能佝偻着身体,但是随着他眼光逐渐放远,整个身体也慢慢的挺了起来。当他看到极远处半山腰的云雾在日光照耀下消散时,上半身已经完全坐正,抬头挺胸,双手自然地放在了两个膝盖上。

“呼~。”

伴随着身体不断挺直,李元锦不停的吸入山间清新的空气,而随着他将远方的景色净收眼底,一口长呼,将之前屏住的气全部呼了出去。而在这一吸一呼之间,原本端着的肩膀也自然而然的放了下去。

李元锦转头看向同样盘腿坐在身边的无有先生,头转之时,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节作响。李元锦又顺势转了转肩,伸了伸手,全是骨节作响,但是周身非常轻松,如卸重担。

无有先生双臂前伸,摊开双手示意前面这一大片连绵山岳,“如何,翻读诗词文章,跟你自己亲眼所见,哪一个更加震撼?”

李元锦长吸一口气,突然张口大喊了一声。这一声大喊在山间不断回响,一阵阵的回声由远及近一次传来,久久才平息。

李元锦转头歉意一笑:“失礼了,先生莫怪。之前读书,看到那些行走在深山之中的人都喜欢在崖边大喊,听山间回响。本来还觉得很奇怪,刚才试了一下,觉得这一声喊,心里的憋闷好像喊出去不少。”

无有先生微笑不语,抬手屈指敲了李元锦一个脑瓜崩,算是对他刚才突然大喊的小惩大诫。

李元锦揉了揉被敲的地方,接着说:“诚如先生所说,借意先贤果然不是自己所得,这书中所得与亲眼所见,当真是两个境界。难怪古人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无有先生笑道:“没想到你还有些掉书袋的恶习,莫非这是读书人的通病?带你在此观山,就是为了是你对山岳有一个直观的感觉,这样你才能在心中行成山岳之势,借三山符的外力,将这山形拓入你的气府。”

“这是我本来要传给你的‘观想之法’的‘观’。至于‘想’,则需要你闭目凝神,将你所看到的山岳真行在心中描绘出细致之处。结合我传给你的口诀,将这一座座细致的山岳,拓进你的气海之中。”

“只是没想到你自己又提前的翻读了诸多诗词文章,那在你观想之时,不妨将这些诗词带入其中,让你在观山形的同时,说不定还能得山意。”

说罢,无有先生开口,将那一段几百字的口诀念给李元锦听。李元锦本就聪慧,听了一遍就记了下来。再与先生复述一遍,看看有无错漏。先生点头之后,他才接着进行。

李元锦依照先生传授的“观想之法”,在这片山崖盘坐了整整一天。吸气时睁眼观望山形,呼气时闭眼描绘山势,同时心中不断默想一篇篇脍炙人口的诗词文章,以观想之法,不断拓山入心。

到晚上回到破庙之时,李元锦已经可以行动自如,身上的重压虽然减了很多,但还没完全去掉。无有先生让他脱下外衣看了一下眼三山符,发现符箓上原本鲜艳的朱砂色已经黯淡了不少。周遭的笔墨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只有中间符胆的“三山”二字还颜色如新。

当整张符箓的朱砂完全暗下去,这张三山符对李元锦而言,就真的只是一张符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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