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锦连连求饶:“先生,元锦已经十八岁了,再打手心未免太丢脸了吧。”

刘先生哈哈大笑,跟他一起的那个人见二人聊得开心,就一直静静站在后面没有出声。李元锦抬手示意身后那人,问道:“先生,这位是?”

刘先生适才高兴的有些过头了,都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了,于是抓住李元锦的手来打那人身边说道:“阿越,这人是我的一位学生,正是今年会试第一名,你俩互相认识一下。”

那人拱手道:“原来这位就是舅舅这两年来一直念叨的李元锦兄弟。在下张越,乃是尊师的外甥,当初放榜之时,舅舅一见此名,还特意嘱咐我要找一找李会元人在何处,没想到今天就在这里遇到了,真是师徒有缘啊。”

李元锦楞了一下,张越?李望龙之前说的那位礼部清查神位的官员,就叫张越,莫非是同一人?来不及细想,连忙先回礼道:“在下李元锦,见过张兄。”

张越笑道:“不必如此客气,你先生是我舅舅,咱俩何必见外,你就称我一声阿越即可。今日既然有缘在此相聚,我们就一起喝上一杯。舅舅,元锦,请。”

刘先生带头,拉着李元锦往阁楼之中走去,张越也不介意,就跟在二人后头。

三人进了阁楼,阁楼只有一层,但是分为前后两处。前面是一张酒桌,此时还未上菜,正在空置着;后面则是一处茶台,四周放着各种雅致的古玩盆栽,台上点着熏香,正在袅袅的飘着青烟。

三人绕过酒桌,来到后面的茶台处坐下,拉上隔间的门说话。张越开始烧水为几人沏茶,刘先生则拉着李元锦的手说着话。无非是他游学去了何处,家里情况如何之类的话,游学只是李元锦说的半真半假,但是家里的事确没有隐瞒。听闻老院子在李家过得很好,刘先生看着李元锦,脸上满是激赏。

不一会,外面有人轻轻敲门,说酒菜已经准备好了。三人打开门一看,桌上已经摆上了七八道菜和两壶酒,张越招呼刘先生和李元锦坐下,给二人满上酒之后,自己落座在李元锦对面。

刘先生率先举杯道:“阿越,元锦,咱们共同喝一杯,庆祝元锦得了会试第一名。”

李元锦有些尴尬的说道:“先生,我不太会饮酒。”

刘先生笑着说:“你都十八了,莫非还没饮过酒?”

李元锦回道:“之前饮过两次,但是每次都只喝了一杯。”

刘先生笑道:“无妨,那你也先赔我喝了这一杯就是。这可是我借花献佛,专门给你的庆功酒。”

张越笑道:“舅舅你又消遣我,您才是真佛。我只不过是给您点灯添油的小和尚罢了。”

刘先生笑骂道:“二十六七还不成亲,这一点你确实是个和尚。扯远了,来,喝酒。”

张越对着李元锦使了个眼色,暗暗向刘先生撇了下嘴,李元锦会心一笑,三人一起喝了一杯。

喝过一杯之后,张越让人给李元锦上了些清淡的果酒,酒劲儿没那么大,可以多陪着刘先生喝几杯,没那么容易醉倒。

三人又喝了几杯,吃了点菜,刘先生开口对张越说:“阿越,你找我又什么事要说?元锦也不是外人,你但说无妨。”

张越长叹一声,自己喝了一杯闷酒说道:“舅舅,圣上让我主持清查神位一事,这半年时间虽然有些进展,但是到了现在,真的算是举步维艰了。”

李元锦一听,果然,这位还真就是那位清查各处神位,权衡去留的霖水国礼部三品侍郎,张越。

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偶然的能遇到他,可是看来他现在的进展很不顺利,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为了帮李望龙保住神位,李元锦装着有些惊讶的说道:“原来你就是那位礼部三品侍郎,张越大人。”

刘先生有些诧异,问道:“元锦,你知道他?”

李元锦回道:“我刚一回家,就听说了此事,说是一位侍郎因国内神位杂乱无章,很多神位名不副实,有敛财、祸乱百姓的罪过。所以请奏清查神位,据说这是已经做了大半年了,还揪出了不少借此机会贪赃枉法的蛀虫呢。”

张越苦笑道:“哪有元锦你说的那么好,这事是我一次在城内做事,突然奇想的,于是不自量力的奏请圣上清查神位。本来我以为能为百姓做出一点事情,没想到这事竟是这么难做。民间现在骂我张越的百姓不知凡几,而我上有旨意不得不做,下却受到诸多阻拦难以施行。哎,我已经为此事纠结了好几天了,实在是没办法,才找到舅舅,看他能否给我出一个破局之法。”

刘先生说道:“阿越啊,当初你想做这件事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不能擅动,可是你急功近利,着急做出一番业绩来。你二十七岁就当上了正三品的侍郎,虽然却有你自己的真才实干在里头,可还是有不少人质疑姐夫暗中为你打点了。”

“你以为圣上将此事全权交给你,还予你号令各处官员助你的权力,这是好事?圣上这是在给姐夫出一个难题呢。这事做成了,你太过年轻,升无可升,可要是做不成,不仅你落得办事不力,恐怕朝野上下的风言风语...哎,你以为我这些年为什么不肯致仕?还不是因为牵连过多,我们任何动作,都可能给姐夫招致话柄。”

“姐夫的那些政敌,手底下有多少门人子弟散布各府各郡?这些人明里不给你找麻烦,暗里还不给你使绊子吗?时限一到,你进展微末,圣上震怒之下,不知道要牵连多少。现在你知道你那顶头上司杨尚书,为什么愿意把你的奏章呈上去,还在殿前明言是你所写,并力保你主持此事吗?”

张越被说的越来越愁苦,满脸的愁云惨雾浓得散不开,他苦兮兮的开口说道:“舅舅,你老谋深...您足智多谋,赶紧给我出个主意吧。”

刘先生冷哼一声说道:“这些香火神教之后盘根错节,背后势力更是庞然大物,甚至有可能牵连出那几位,我能有什么办法?”

张越一听这话,更是愁的不行,自己在那一杯杯的喝闷酒。李元锦见状好奇的问道:“先生,阿越,你们在这说了半天,我听得云里雾里。我只听出这事办不成会非常麻烦,会牵连出很多人。但是,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难点在哪里啊?”

刘先生说道:“阿越,你闯了什么弥天大祸,给元锦说说吧。”

张越又苦兮兮的喝了一杯,这才开口道:“元锦,你已知我上表请奏清查神位了,之前的事我就不细说了,我说说之后发生了什么吧。”

“半个月前,我的一位巡查官员被人打死了。打死他的人,不是香火神教的人,也不是贪赃枉法的官员,而是民间百姓。”

“小的香火神教,在我们第一轮排查的时候,就已经全部记录了,都是一些当地百姓自发兴建的小庙小观。这些神位不会蛊惑百姓,但是也没有什么油水,属于鸡肋之物,我没打算保留。”

“而之后越查越深,一些大的香火神教的跟脚就漏了出来,可是只要清查的人一接触,他们马上就开始蛊惑民众。以钱财,以治病,以得偿所愿等形式,让大批的百姓认为这些神都是真的,是为他们好的,而我张越,和我手下的巡查使,就成了要阻止神灵显圣,破坏他们生活的恶人。”

“而且在清查之时,我还发现这些香火神教背后,有很多大人物的影子,顺藤摸瓜之下,我已经看到了几个我惹不起、动不得的大人物。这些香火神教,就是他们蛊惑百姓,为自己敛财,甚至做更大事情的工具。”

李元锦不禁问道:“阿越,不知你查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会让你这么忌惮?”

张越看向刘先生,刘先生点了点头,他才说道:“是几位朝内的一品官员,国公,甚至...皇子。”

李元锦一时沉默了,没想到区区一件香火神教的小事,居然能牵扯出这么多的大人物,难怪张越不敢再往下查下去了。尤其是牵扯出了皇子,那就跟有可能涉及到天家之事,处理不当,可能连最大的靠山,圣上,也不会再给他依仗了。

可是这件事现在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若是就此搁置,时限一到,定然逃不了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但时候肯定会牵连无数。可是再查下去,不仅这些背后的人会给他各种困难危险,如果让他挖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那就是天子家后院起火,可是这只是暗火,无人看见,而把这火苗翻出来,使其猛烈燃烧的人,能有什么好结果?

前有蛟龙威逼,后有猛虎相挟,四周群狼环伺,而张越身边,还牵连了一堆的人。如何下手?

李元锦感慨官场复杂同时,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于是他对张越说道:“阿越,我有一些浅见,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