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地铁站之后,往东走。虽然是三月了,天桥上长满了黄色的迎春花。空气却还是冷飕飕的,每当有车急驰而过,带来的一阵风,都会让人缩着头裹紧衣服。

夏星冉脚步飞快。她看了眼手机,除却路上,只剩下一个小时。她是利用中午下班匆匆跑过来的。

十二点,暗街还没有苏醒,街道两旁的花红柳绿大都紧紧关着门。夏星冉提着一口气,熟门熟路的进入一家酒吧。

常欢的身边坐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女人,看起来极为热络。夏星冉喊了一声,那女人立刻戴上墨镜口罩,呲溜一下滑走了。夏星冉盯着那女人消失的方向,走近常欢。

“认识?”常欢假装不在意的随口一问。“好像身形有点熟悉。”夏星冉看见常欢点烟的手顿了一顿。

“来这的中年女人大都一个样,不奇怪。”见夏星冉盯着自己的香烟,常欢忙掐灭了,端起手边的酒,咕噜咕噜漱了口。

他拿出一个档案袋,白色的绳子转了几圈,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

“我查到当年置换药品内容物的合同和前几份合同都不一样,你应该认得你爸爸的字。”

夏星冉立刻将合同翻至最后一页,眉头微蹙:“这的确不是我爸爸的笔迹。但是,盖的章的确是爸爸的私章。”

常欢带着厚茧的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所以有人拿了你爸爸的公章,代替你爸爸签了这份合同。”

“不可能。爸爸是个极其谨慎的人,印章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随意给人。”夏星冉立刻出声否认。

“你先别急。或者你爸爸有什么亲近的人,你也不知道。我约了提供给我这份合同的人,不如我们去见见他,或许他见过那个人的长相。”常欢双手撑着桌面,想要站起来,夏星冉急忙扶住了他。

夏星冉瞥了眼对面的时钟,垂眸道:“常叔,我要回医院上班了,不如等这周末休息,我们再去。”

常欢揉着腿只得无奈道:“好吧,你工作要紧。”说完低下头看着短了一截的裤子自嘲道:“常叔不能送你了。”

夏星冉扶他坐下,常欢这才发现她还带了一个包,这会从里面取出许多药品耗材来。

她熟练的卷起常欢的裤脚,露出断了一半的腿,果然发现截肢处开始有明显的红肿溃烂,难怪她从刚刚一进来,就闻见了腐烂的味道。

“常叔,如今虽然天气冷,但您这伤口爸爸曾交代过,是暴力外伤又耽误治疗后被迫截肢的。术后保养很重要,您还是要坚持天天上药知道吗?否则像现在这样感染了,自己也会难受的。”

清洁、上药、包扎,夏星冉水葱一样的手指在常欢腿上一气呵成。

常欢抿了抿唇,从喉咙里艰难溢出一声。见夏星冉收拾东西准备走,急忙拉开衣服,拿出一张有厚度的信封,塞给夏星冉。

“常叔,我已经工作了。这钱我不能再要了。”夏星冉将书包背好,把信封退还给他。

“就当是恭喜你顺利工作,收下吧。”常欢急的脸色通红,拄着拐杖就要追上夏星冉。

夏星冉怕他再摔了,只好收下信封,佯装生气道:“这可是最后一次了。”说完她朝着常欢鞠了一躬:“那常叔您多保重,我先回去了,咱们周末见。”

一滴浊黄的泪,像蜗牛似的从常欢的眼角爬出来。

夏星冉数着钱出了酒吧,眼前突然闪过数道白光。她抬起头,纳闷三月的太阳怎么也如此晃眼,便用手在额头搭了个小屋顶,一路小跑往地铁站奔去。

……

市第一医院门口,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稳稳停在急救中心。

本能驱使着夏星冉前去查看一番,护士说是个车祸,不过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抢救室里是苏绾绾值班,夏星冉不想与她再起争执,便悄悄躲在一边观察。病人意识清醒,对答如流。只是脸色苍白,血压有些低。

苏绾绾判断病人是个轻伤,随意叮嘱了两句,便准备送他出院。

夏星冉看了眼出车详情,有些起疑。换了白大褂走到病人面前,解开他的衣服,按压了他的腹部,病人立刻表现出腹痛、腹胀,机体也出现了反跳痛、肌紧张等症状。

她将这种种串联在了一起,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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