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夏星冉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眼长椅上的白墨琰,眼神从惊愕渐渐转为失望,直到她眼里亮如星辰的光彻底变的黯淡。

她咬唇忖度了半日,努力换上一副平静的神色说了善意的谎言。

“是我记错了,一会儿我回去将奶奶的药换了,她便不会这样难受了。”

夏星冉强忍住内心的翻江倒海,重新走回白墨琰身边,短暂的闭眼做了个呼吸。

再睁开眼时,她直勾勾盯着白墨琰质问道:“墨琰哥,你老实告诉我,那位胰(腺)癌的奶奶,到底签没签试药协议?”

白墨琰满面春风的脸瞬间急转直下,瞳孔一缩,身躯有微微的摇晃。

夏星冉觉得这一瞬间,她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不经过病人的同意,私自试药。你这是拿病人当免费的试验品,往大了说,你这根本就是草菅人命!”

夏星冉内心似乎燃烧着一团难以浇灭的大火,炙烤着她的良心,让她此刻痛苦不堪,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小冉,我是为了让她活下去,这是唯一可能的方法。”白墨琰急忙辩解。

“那你问过那位奶奶没有。看她的身体状况,新药不仅杀死了她的癌细胞,也在杀死她的正常细胞。墨琰哥,你看不见她有多痛苦吗?病人的命是自己的,她有权利自己选择,而不是沦为一个试药工具!”

夏星冉面色潮红,心中巨震,平生第一次毫无风度的,对着白墨琰大吼大叫,然后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白墨琰看着夏星冉决绝的背影,内心真切的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折磨,令他痛苦不堪。

他手叉腰,低着头在长椅前来回踱步,十几个来回后,他突然抬起头,立刻朝着办公室跑去。

……

夏星冉进了外科病房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将老奶奶的新药停下。刚吃完中饭的钟林,瞄了一眼电脑,立刻按住了夏星冉的手。

“小冉,你不可以这么做。”夏星冉不可置信的看着钟林颤声道:“钟叔,您怎么也能和他们同流合污呢?”

钟林叹了口气,将头不自觉偏了过去:“这是白正谦的命令,你若是私自停药,破坏了流程和数据。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夏星冉怔了怔,随即冷笑起来:“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什么时候变成了医生个人争名逐利的试验地。白伯父和爸爸情投手足多年,他怎么可以把爸爸的心血变成这样!”

“小冉,五年了。医院早就不是当初你父亲在的时候的样子了。你若是还想继续在医院待下去,就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钟林饱含无奈,但他为了全家人的生计,也不得不妥协。

夏星冉的内心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痛苦,眼神却越发坚定,彻底抛弃与白正谦对抗带来的担忧与焦虑。她拨开钟林按住她的手,在键盘上按下了Enter键提交。

“钟叔,我现在去问病人的意见,如果她不想用,我一定会立即停药。”她走出办公室,心里已然筑起了一道无形而坚固的碉堡,无人能撼动她的内心。

她看着走廊里贴的“救死扶伤”四个大字,是夏清一当年创院书写的。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眼里渐渐升起模糊的雾气。

她脚步稳健的往病房走去,心里的念头越发清晰明朗:无论是爸爸的医术,还是爸爸的理念,她都会用尽全力去继承和发扬下去。

仲春的阳光不燥,浮云飘渺,湛蓝的天色逐渐变的明亮,仿若泼上一笔浓墨重彩的金黄色的墨。

……

夏星冉走近藤奶奶的病房时,她又在剧烈的呕吐,藤爷爷满脸心疼,却无计可施。

她忙倒了杯水给藤奶奶漱口,可是刚喝下去藤奶奶又吐了出来。

考虑到藤奶奶的病情,夏星冉只将藤爷爷请了出来。

“藤爷爷,我就有话直说了。奶奶的病我看了,已经没有什么可能了。新换上的靶向药您也看见了,只会让奶奶更加痛苦。如果您坚持要用,我们便继续,但我希望,您让奶奶好好过完这最后的日子吧。”

夏清一从小就教导她: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人活着要有质量和意义,若只是痛苦的维持一口气,不如早登极乐。

藤爷爷没有说话,夏星冉转头看他,皱纹满布的脸,像一条条沟壑,纵横交错,里面蓄满了泪水,在脸上织成了一张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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