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被人遗忘的她燃起的朗朗兴奋也渲染给了邻居中的每一位,见到她没怎么整理的发型和从箱底翻出的那件并不招眼的装束时,“人逢喜事精神爽,今个遇上什么大好事了呀?”、“你可真真成了老来俏了。”、“奶奶今天好漂亮哦。”、“怕不是未来的儿媳要来这里吧。”的稀奇悦耳声音一并投向了她,乐得她更是来了精气神:“就这么你们就这么说,那要是见了我当年穿旗袍的样子还不得说我是老妖精啦。”“哈哈哈哈哈……”一连串的笑声过后,娅琴就认认真真地对老少爷们说:“是这么着,我估摸着是我那老头子的事像是要有着落了,今天若是能被我猜准喽,回来一准给你们散糖吃。”邻家小孙女听了拍着小手蹦跳的更欢了,同龄人自不必再说,因为平时说到老刘时,他(她)们也都为他鸣过不平。
高兴的劲头还未过晌午,正在午休中梦着好事的时候,‘咚咚’地敲门声响竟成了上班时的铃声。
一男一女两位陌生的年轻人证实没有找错门以后才叩响门板的,见了她就自我介绍说:“我们是市政府的,赵海波是您的孙子吧,如果是就请您马上跟我们一起去趟医院,他…他现在有点不大正常。”娅琴听了二话没说就挥手言道:“我这就随你去。”
小汽车拐了两个弯,很快就到了离这儿不远的省直医院。
来到病房门前,娅琴看到里面除了靠在病床上的孙儿还有陪坐在一旁的老徐父女俩,三人都很正常的在一起说着话,她便回过头去向两位年轻人投去了质疑目光。女青年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后就说:“阿姨,您一会就知道了。”
听到门外有说话声,徐家父女同时回过头来,二人的表情明显夹带着纠结,海波也对走近身边的奶奶说了声:“奶奶,您来了”便没了下文。
起初她还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地方便向身边的小芹问道:“这不是好好的嘛,怎么住进?……”小芹站起身来就说:“都觉得奇怪,您和他说上几句就知道了,医生说……可能和遗传有关。”“尽瞎说!”“阿姨您先别着急,是这样的,”跟在她身后的年轻工作人员向她作了解释:“他前天上午还是好好的,快到中午时别人发现他的行为不大对劲才送他来这里的。”
此时的海波也说:“我说我好好的,干嘛把我送到这里来。”
另一个马上就补充道:“医生说需要再观察几天,所以领导才指示我们要把情况及时通知您,如果没有需要捎带的话,那我们就回去了。”“啊,没有没有,谢谢你们,也替我谢谢领导的关心。”
直到这时,娅琴才恍然明白了三分,她开始有些紧张地转向他们父女俩说:“你们这样善待我的孙儿真让我过意不去。”
老徐随意地说:“我们也是才到不久,”说着就对女儿说:“你事多就先回去吧,我和你阿姨再…再说一会话。”“好吧,”小芹答应着就面向娅琴说:“阿姨,您不要着急,我看他不会有事的。”临走时还特意向海波嘱咐了几句:“在这里要听医生的,别由着性子来,下了班再来看你。”
稍缓了一下,海波也向她摆摆手说:“那我不送你了。”然后还冲着两位老人笑了起来,并且说:“她刚才有话要对我说”两位老人的复杂表情自然而然也就撞在了一起。
到了下午五点多钟时来了好几位医生,经过翻眼、敲打左右两侧后脑骨、换着法子问了他近乎相同的某个问题,他除了没出现烦躁情绪之外,其它根本就找不出什么病因,主治医师便说:“我坚持认为说他以前是如何精明的说法,这样的言过其实不利于治疗。”其他医生也有跟着点头默许的,海波则面对大家自个儿夸道:“我就知道他不相信。”
那位主治医师又和他交流了几句之后就对两位老人说:“到目前为止没发现他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回去了,如果明天仍是这样就可以让他出院了。”没等家属回答,他已经转身离开了这里,类似这样的病人如果不是以政府名义送来,他根本就不可能接收。
一旁的护士赶紧闪向门边让过紧随其后的簇拥者,至于海波说“我现在就可以出院”的话,他们压根就不想听见,再说,也没有见到他出现激动的表现和想要下床的动作。
两位老人又和海波说了一会话,这才又心照不宣的对视片刻,还是娅琴先开了口:“让他休息会,我们走吧。”
不知老徐出于何故白了护士一眼才应道:“好吧,再不走别人会有意见了。”赵海波则做出了一视同仁的带着和语言客气地和他俩打了招呼,也还没忘记他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出了医院大门,老徐就直言不讳的说:“看来是有点傻了。”“嗯,好像还不是太糊涂。”“还要怎样才算糊涂啦。”他的声音很低,“……”。一路上,一个是纠结的没了头绪,一个却在寻思着最坏的结果,就这么,两位老人走着说着一直走到临近厂区时老徐才恍然言道:“哎呀,这不知不觉都到了家门口,那就吃了晚饭再回去吧,这会芹儿也该在家了。”
若搁在在平时,娅琴是绝对不会推辞的,可是今天的情况不同,孙子的这般情况她必须要进行冷静分析,何况今天的晚会她也是绝不能缺席的,所以她做出的举动和说出的话都让老徐不得不放弃挽留;她难过地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说:“我这心里现在是堵得要命,这会儿去了只能让你们爹俩为我添愁,不说这事了,明儿要是真的没事我会带着他过来看望你们的。”
出于对时间上的考虑,她倒了两回公交车直接去了晚会会场连晚饭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医院的电话打进了市政府:“赵海波同志一切正常,他已经主动要求出院了。”医院的话当然不能算是完全属实的,‘主动’对赵海波来说已没了那种可能,他工工整整地在康复诊断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姓名倒是千真万确,轻车熟路回到了工作岗位也是事实。
没两天,他不能再胜任领导工作的既成事实同样也是事实:他的表现等同于受过特殊训练以后的白痴。
脸上不长肉的两面三刀走进了市长办公室,“说吧,马上还有个会要开。”“您指的是哪个方面?”“叫你来还能有什么事!快说说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最近有什么情况。”他奸猾的冷笑了一声说:“他呀,不知怎地,一个和对手都能嬉皮笑脸的人还会有什么出息,现在不用您出手他就已经废啦。”“这话怎么讲!?”
这么这么、这么这么的,他较为细致地陈述完后就说:“他现在的反应能力还不如一个小学生。”“哦?”市长惊讶过后又深思了片刻才说:“这宣传工作马虎不得。”“市长,您看我……”市长随手拎起公文包说了句:“回去静候吧,少不了你的位子。”
说精不精、说傻不傻的赵海波见了谁都很客气,就是说不到三句完整的话就要等待别人的提示,因此便从科室直接刷到了传达室,在这个岗位上,他表现出来的热情任然与以前相当,看不到他有一点不自在的样子,对进进出出的人员还能做出清楚地分辨,只要是生人,他就会要求对方掏出证件,要是熟人他就会挥手放行。
“这样也好,每个礼拜天他都能和我在一起了”娅琴看着和邻家两代人玩得正欢的孙儿对老姐说。
别人在她面前还能说什么呢?一个个都只能为得了‘急性脑膜炎’的赵海波而惋惜;为了安慰孤独的老太太,对门的老夫妻发出了幸运的感叹:“得了这个病还能像现在这样待人接物,说明他的命好啊。”听得娅琴负罪的苦水一个劲地直往回咽:失去的珍贵虽已无法挽回,但为了保住他这条不被草菅的性命她又能向人们做出怎样的解释呢?
‘出了这档子事,看好的婚姻怕是要泡汤了’,这是娅琴最新的唯一苦恼。
类似这样的苦脑不只仅她一人,小芹也正为此事在她父亲面前恳求说:“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他吧。”明显见衰地徐厂长原打算违心避开赵家,随女儿自行重新选择,何况她现在也已成为一名管理干部,听了女儿如此表态,他不得不对她说:“你妈走得早,这婚姻大事还是由你自主决定的好,你看准的,爸都不会反对,只要不让你妈在九泉之下怨我就行了。”“爸——,您能不这样说好吗,我认为他会好起来的。”说到这里,她的泪水也禁不住随同落下的话语一同滚落。“好好,我不说,我再也不说了”老人此时的眼眶也成了关不住水的闸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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